一人一车过关远比只身一人要更难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辛紫将运送玉尘的任务交给了黎元——毕竟朝廷要缉拿的是她,而不是一个年轻小伙。
靠近城门处时,左手边的守城卫兵上前了一步做例行检查。
可刚靠近那泔水车两步就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远远往里面瞟了一眼,便满脸厌恶地掩住抠鼻挥手示意黎元快些出去。
黎元将身子快要弯成了直角,做足了畏畏缩缩的酒楼小杂役的戏,冲着那卫兵再三行礼道谢,这才重新抬起手推车往前去了。
可刚走了两步,却被右手边的卫兵叫住了。
这正是刚才拦下辛紫的那人。似乎是被伊将军看到了自己打盹的糗相,他此刻心中憋闷,再看着通关之人便各个多出几分可疑来,而这么大一桶泔水,此刻落入他眼中自然更是疑点重重。
他摆足了排查人员的架势,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上前去仔细查探起那泔水车来。
黎元见状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依旧一副谦卑的胆小怕事的模样将腰压得极低,脸上堆满笑看着那卫兵。
卫兵却只是那眼瞟了黎元一眼,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蚊蝇萦绕的木桶上去。
这卫兵在这城门外做守城兵已经有了十几个年头了。虽说因为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枯燥工作而多少有些懈怠了,却胜在经验丰富。此刻他只略扫了一眼便察觉出这方形的木桶里透着些古怪。
且不说这体量比寻常泔水车要大上许多,最明显的疑点却是这用来围住泔水的木板一块块都只在上半部分有被水渗湿的痕迹,下面却异常干爽。
卫兵抬起腰间的刀鞘在一块木板的下半部分击打了两下,从下面传来的咚咚声清脆中透着澄净——下面是空的!
卫兵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古怪,一双眼如鹰般盯住黎元。
黎元依旧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可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卫兵的脸色就更加阴沉起来,朝着左右招了招手,高声道:“把这泔水车给我拆了!”
黎元这下再也按耐不住了,慌忙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双手上前去焦虑地道:“大人使不得啊!这酷暑天气,炎热难耐。小的这一车的泔水乃是昨夜从那凤满楼运出来的,实在污秽不堪,如今只怕早在里面生满了蛆虫。凤满楼管事的临走还再三叮嘱小的务必要往城外十里远的荒山上去处理了,以免滋生恶疾。您若是执意在这里拆了它,小的与酒楼那边不好交代事小,污了您这几位官爷的手小的可就担待不起了啊!”
黎元一番话讲得情真意切头头是道,让原本得令从两边城墙根气势汹汹走过来的三命士兵忍不住脚下一顿,面露难色回望着那下令的卫兵来。
这凤满楼是什么地方,此刻围在那里的几个男人都正值壮年,却是无人不知的——那是这曲埠城最著名的花楼。
若是这泔水车是普通酒楼运出来的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些食客们吃剩的饭菜,放久了发臭发馊,再混上些呕吐物,脏是脏些,可谁让自己几个领了这守城门的差事,咬咬牙捏住鼻子认命便是了。
可这花楼里出来的所谓泔水就两说了。且不说里面只怕混杂着那群醉情声色的男男女女的屎尿甚至是男人们事后的那些个污秽不堪的东西,若是运气不好赶上里面混着那些个感染了隐疾之人的排泄物,只怕自己这差事能不能完成不好说,无辜搭上半条命去倒是极有可能的。
那卫兵见属下那哀求的目光,他又何尝不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究竟是放了这可疑之人离开,还是不顾属下的安危强行拆了木桶?
他权衡再三,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摆摆手讪讪地道:“罢了,你过去吧。”
黎元闻言猫起腰再三行礼,嘴上道着“谢过几位官爷爷”,脚下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慌慌张张就朝城外去了。
可连人带车刚进了城门下的阴影中,却不巧正被门下横着的一根不起眼的木头给重重绊了一下。
黎元因为刚才的一幕虚惊未定,脚下的步子本就有些急切,被这么一绊,泔水车竟是腾空了三寸的距离,再重新砸回地面时就听到木桶里一声清晰的呻|吟声传过来。
一直满眼不甘紧紧盯着黎元推着那泔水车离开的卫兵将那声呻|吟声听在耳朵里,脑子飞快转着,即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哗啦啦抽出腰间佩刀冷冷堆着黎元的背喝道:“站住!那泔水车里究竟藏了什么,交出来!”
黎元知道事情败露,再无回还的余地,哪里肯就这样坐以待毙。他索性脚下一点,头也不回地推着那独轮车便往城门外逃了去。
那卫兵见状一面撒腿追过去,一面冲着前面守着境外方向的卫兵喝道:“给我堵住那人和车!”
城门另一边的两名卫兵见状迅速转身,就看到一年轻男子推着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独轮车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两人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就将手中长矛冲着那泔水车刺过去。
飞速向前冲去的方形木桶两边的木板被两根长矛直接挑了起来,木桶瞬间崩裂开来,里面一只身长约一丈的白虎嘶吼着跳了出来。
黎元以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在空中一翻,正落在白虎背上,他双手勾住白虎颈子,任由白虎带着他如一道闪电划过城门,到了东原境外。
守城的卫兵看傻了眼,愣在远处许久竟是忘了追过去,待到回过神来再要撒开腿追上去却怎奈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