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东原朝局形势,阿紫身为东原人,倒也略知一二,可那毕竟只是从小昊那样的普通百姓口中讲出来,不自觉已经带了些对本国的维护。
像是有关高天皇帝逆天地活了近百岁依然身体康健,就会被说成是天赐福寿,圣心娘娘在天之灵要庇佑东原的天子长命百岁。可从左淇洋口中出来,却成了“老不死的皇帝”,像是这样有违常理的延年益寿迟早会引得人神共愤似的。
而关于齐王摄政的传言,从小昊的口中讲出来,就是遇上了难得一见的贤臣,虽已贵为皇子,却不因自己的身份地位而骄纵懈怠,依然为了父亲的江山社稷而鞠躬尽瘁。可此时左淇洋的说法,却是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独揽朝中大权,搅得东原上下不得安宁。
甚至连深得人心,在民间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的欣王,自己曾经的上司,在左淇洋口中也是另有所谋……
想到这里,阿紫在心中哭笑,左淇洋说到底不过是卖主求荣的叛国之人,从他口中出来的东原的形势,未免有失偏颇。
“这说到底只是你一家之言……”
阿紫的话刚说出口,早看出她心思的左淇洋就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觉得我离开东原转投西由的做法不对,东原那帮人也都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可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西由开国不足百年,还很年轻,不足以和东原这样庞大的势力抗衡,但东原的腐朽大家却是有目共睹,今后究竟是谁吃了谁,还不好说,成者为王败者寇。现在我是卖国求荣,若是以后西由以压倒之势吞了东原,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
听着左淇洋的诡辩之词。阿紫有些厌倦起来,转头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些?”
左淇洋转了个身,超前抵在桌沿上,脸上依然挂着红晕。笑了两下,道:“我就是想让你看清楚,你若真跟着你的阿褐回了东原,他会把你带到一条怎样的不归路上去。
“且不说现在欣王和齐王势同水火,欣王能不能笼络了严朝阳和赵诚如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最后果真让欣王侥幸赢了。你以为唐寅褐就能分到一杯羹?
“他现在跟着唐老爷子混,根本没有出头之日。虽说唐家在六扇门是一手遮天,可他毕竟只是唐家的义子,到最后,还不是有个唐寅忠拦在前面?
“试问,是你的话,你会放着自己亲儿子不用,反倒去重用一个义子?更何况,这个义子还是个半兽人,谁知道哪天镇不住了。他会不会反咬一口呢?”
“阿褐不是这样的人……”听到左淇洋这样说,阿紫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替唐寅褐辩驳。
见她一副护短的样子,左淇洋苦笑两声,质问道:“你这样看待唐寅褐,你觉得欣王和唐嘉善也会像你这么看吗?说到底,唐寅褐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枚尚且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你胡说……”阿紫只觉得心里空洞洞的,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无力地否认着。
“我怎么胡说了,”左淇洋却一副打定主意要让她死心的样子正色道,“之前你们在鉴海遇上海盗。明明以巨大的弱势打赢了,为什么最后却还是放弃了海路,转投了西由?唐寅褐没有告诉你吗?”
阿紫就垂了眼,这些朝中之事。阿褐从来都是关了门和宝儿阿忠他们商量的,自己哪有机会从他口中主动听说什么,不过是自己问一句,他答一句罢了。
左淇洋却并没有留意阿紫此时脸上的变化,见她不说话,又自顾自说道:“改从西由境内走。也就必须要翻过龙脊山,一路北上回东原去。那就一定会途径兽族的老窝,还有金色森林。
“欣王一支虽说老早就拿了‘捉妖令’的行使权,却几乎没有捉到几个活的妖巫回去交差,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欣王也因此日渐失去了高天皇帝的信任和袒护,这也是事实。所以尽管走水路更安全,尽管唐寅褐大败海盗船船长,欣王也依然下令让他放弃水路。
“因为唐寅褐那帮人的安危,从来就不是欣王眼中首要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需要唐寅褐几个从那两个异族的老巢走一遍,因为他要利用唐寅褐半兽人的身份去试探和拉拢兽族为他所用,利用唐寅褐一身的功夫为他再捉几只妖巫回去交差。
“可唐寅褐倒也不是吃素的,最后竟是选择从龙尾谷走,情愿和西由的驻军兵戎相接,也不愿意去和自己的本家兽族相见……”
左淇洋讲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阿紫的思绪却停在了之前他的那个问题。
阿褐从来不会跟自己这么详细地分析东原的形势。有了问题,他都会自己独自承担下来,或是和宝儿他们商量。似乎在他的心里,自己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要用心保护就好,至于以后的路如何走下去,他自会一力承担。
可话说回来,左淇洋这个一直以来被视为敌对势力的男人,此时却这么详细地和自己讲着自己的看法。
究竟是真如他所说,不过是为了点醒自己,让她明白阿褐能给她的不过是一条没有未来的路,还是另有隐情?
说到底,左淇洋,他也是孤单的吧?
听说之前因为重查“元门事变”的旧案,他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最后闹得家破人亡惨淡收场,就连刚过门的妻子也不能幸免于难。
如今他转投了西由,身边只带了瑞鹏这一个心腹,其他都是在西由的短短几年之内笼络起来的人,其中不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