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转,甜甜地笑着鞠躬。

“伦子夫人,新年好。我和藤姬也很想亲口向您道贺,奈何您就像天空的明月,周围已聚集了许多璀璨的星辰,我们只能遥遥地仰望您,如今能这样近地拜见您,实在是不胜荣幸。我不敢奢望能够有近侧侍奉您的荣幸,只希望能为您演奏一曲作为祝贺。”

这番话说的很好听——至少对于被奉承的对象而言,这是很顺耳的。

藤原伦子出身高贵,所嫁之人同样是贵族,如今夫家权势滔天,比起后宫里的那位,她才更像是一国之母,因此她对于自己如明月这样的比喻很是受用。

看起来这个大唐来的女孩很识时务,就算平时胡闹,到了自己面前还是知道要怎么摆正位置。

藤原伦子这样想着,含笑点头。

“既然雪姬有这样的心意,我自然不能拒绝。”

江雪开心地一拍手,随后“啊”了一声,“糟糕了,胡琴没有带进来呢……我去拿一下!请伦子夫人稍等片刻!我很快就会回来!藤姬,陪我一起去取琴吧?”

藤姬还在忍怒,听到这句话忽然反应过来,笑盈盈地应道:“好的!”

两人又对藤原伦子行了一礼,就手牵手地快步走出去,刚刚走过转角,江雪就按住了藤姬的肩,低声说:“藤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过会儿听到琴声就把耳朵塞住。”

藤姬疑惑不解地看着江雪。

“哎?为什么?雪姐姐……想做什么?”

江雪狡黠又得意地挑眉,笑着回答:“当然是如我之前所说的奏乐祝贺啦!等着看吧,藤姬,明月也好,群星也好,那可都是黑暗里才能显出光辉的呢。”

藤姬依旧不明白。

“所以呢?”

“所以……我要让星月辉映啊。”

江雪笑嘻嘻地说完,再一次对藤姬确认了过会儿一定老老实实塞住耳朵,这才放心地跑去马车上找二胡。

哼哼,看来今天带着乐器来果然没错。

贵族的聚会,要么就不停地作诗,要么就会奏乐,总而言之,两个字,风雅,四个字,追求风雅,五个字,死都要风雅。

不过,想要听第一乐师奏乐做贺礼,那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江雪跑到门口找到了藤姬的马车,翻上去找二胡,下车的时候看到一身狩衣的安倍泰明往藤原本家走去,心里不禁嘀咕一句:安倍家已经忙到把泰明都派出来了?

别看安倍泰明看起来好像是十七八的少年,其实他是安倍晴明阴阳术的杰作,满打满算也就几岁,换句话说,别看他本领高强,心智就相当于几岁孩子而已——当然了,这句话要是当着安倍泰明的面说,估计能被阴阳术打到死。

江雪抱着二胡跑回去,路上和安倍泰明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跟安倍泰明有着某种联系,这种微妙的感应令江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安倍泰明琉璃般清透的双眸。

出乎江雪的意料,安倍泰明竟然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完全无视了她。

江雪的心里一瞬间就充满了省略号,不过鉴于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先不跟这个阴阳术人偶计较了。江雪一边往回跑一边计算着距离,等到乐声差不多能传到那群星星和月亮所在的院落,她笑了笑,左手按上了弦。

我以乐声作何,一曲安眠如何?

祝君好眠,愿君好梦。

江雪放慢了脚步,边走边拉琴,诚心诚意地祝愿听到乐曲的人能有一场好眠。

这首曲子是乐术九章“喜怒哀乐惊恐悲忧思”之中“悲”的第八篇,曲名《一枕黄粱》。

高山流水馆中的乐师哪怕技艺高绝,也多有卡在这首曲子上奏不出真意的。顾名思义,这是一首安眠曲,有着非凡的安神助眠之效,更妙的是,听着这首曲子睡着,多会伴有好梦,然而,梦中有多美满甜蜜,醒来就会有多空虚,故名黄粱一梦。

所以,《一枕黄粱》真正难的并不是能让人坠入甜蜜梦乡,而是让人醒来后能充分体会到一切美好如梦幻泡影的空虚甚至绝望。

对于意图以情动人的乐师而言,若是自身不曾体会过何谓“黄粱一梦”,就永不可能真正奏好这首曲子,只能将它当做最普通的安眠曲。

《一枕黄粱》恰恰是江雪最得意的曲目之一,也正是江雪一曲技惊四座博得天下第一名声的曲目。因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江雪更清楚什么是“黄粱一梦”了。她将自己的感情全部放到曲中,在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转折里,慢慢地传达给听众。

随着二胡弦动,江雪慢慢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出了神。

过往种种皆如梦幻,相聚别离不过虚妄。

他们的笑、他们的泪,他们为国捐躯的悲壮、他们忠义两难全的痛苦、他们爱恨交织的纠结、他们一生不变的守候,义结金兰、两肋插刀,天涯海角、追星逐月,两情相悦、断情绝义,死别生离——凡此种种,无论看起来多么的真,也不过大梦一场。

入梦有多深,醒来就有多空虚。

所以,她才不要像苍苍那样傻兮兮地对着恋爱游戏里的角色投入真情,无论看起来多好,也不过就是一群数据而已,不值得玩家为此沉迷,可以喜欢、可以讨厌,绝不会去爱。

因为如果投入了真心,醒来的时候……

就太难受了。

江雪是被一阵笛声唤回了神智的——她不知已演奏了多久,也不知那笛声到底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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