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有这个说法,某些神秘预言如果被人传得太多了,破了效果,反而就不会应验了。这种说法像说踏傒会吃主人的灵魂一样,并没有实证,只不过说多了,人都相信也许是真的罢。
疱郡王既然这样说,王后也就不问了。
倒是王后的婢女给王后梳头时,笑道:“这王推事如果是个女的,我都要替王后吃醋。”
王后虚打她一下:“瞎说什么呢这臭丫头?”
婢女自己给自己打了一个嘴巴:“真是胡说!王座有这么个忠臣,是咱们疱郡的福气。”
这话说到王后心里。王后疑惑着:这王浸就真有这么忠心吗?郡王就这么信他?
不过这忠不忠心的,也只有当事人自由心证、或者后人看着史书放马后炮。王后知道对臣子疑心太过,也会引起不稳定。疱郡王坐了这么久的王座了,王后信他的判断,对此事不宜问得过细。
她也不知道,疱郡王刚去血浸城时,其实对王浸也是抱着疑惑的。
王后对边境情况不太了解,但疱郡王知道,新归附的民众虽然心意浮动、却并没有太反叛。王浸采取的手段,是太过份的。
这么久以来,王浸跟着疱郡王,疱郡王指哪儿他咬哪儿,当然狠,但是有分寸,不至于离了谱儿。这会儿,怎么失了控制?
有人指责王浸这是想自己独立出去,是有反心!但疱郡王太了解王浸,如果真的要反,手段会更高明,少不得收买些人心什么的,何至于就采取这种血腥可怕的手段?
他忧心忡忡到了血浸城。
王浸出城十里来迎接。
那十里他都铺陈了华缎美锦、发派所有囚犯来垫道扫街。锦缎不够?再去抄家!囚犯不够?再去抓人!
疱郡王举目,但见花团锦簇。
花团锦簇他都无心赏,下了王车,先拉着王浸,好好看看他。
王浸的脸色是苍白了些。人比往常更瘦了,但是还好,没有臭味、没有浑浊。疱郡王松口气:“你没有五衰相。”
他怕王浸大失常态,是因为天人五衰。
他把所有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都可以弃之不顾。先担心王浸会不会五衰而死。
他有那么多百姓,可是只有一个王浸。
百姓少了还可以再增加,王浸没了,不知道哪里才能再还一个回来。
疱郡王这一声问候,心意全在里头。
王浸有什么反应呢?
以前他审讯别人的时候。别人在下面屁滚尿流、水深火热、呼天抢地、哽咽失声。他在上头只管静静的如玉石刻出来似的。不只一个犯人甚至怀疑他不是凡间的人,所以没有情绪反应的。
但现在,他的手指在细细微微的抖。
疱郡王想扶着王浸的手举步。王浸转身替他开道,不着痕迹的把手缩回去了。他道:“王上!请。”
疱郡王就举步,这才注意到旁边王浸布置的豪华迎接阵势。
他微皱眉。
从前,王浸从来没有这样豪华过。他甚至敢说,王浸本质上是不喜欢豪华的人。
王浸还在请问他:这样布置好不好?又介绍办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多少精力。
疱郡王直言不讳的表达了惊诧与不满。
王浸立刻让从人去撤掉,并且明白无误的让人传达:郡王认为这些太糜费了。
疱郡王看了王浸一眼。
王浸又请问郡王对这些迎道仪仗、扫道苦囚的看法。
疱郡王慢慢道:“太伤人力。”
王浸立刻让人把囚犯放走,传话道:“郡王认为太伤人力。”
一时迎进城阙,王浸招待疱郡王坐定。请疱郡王欣赏歌舞,稍稍等待,他下去做些准备。
疱郡王身边的侍卫这时候觉得有点不对了,很担心王浸要出兵刺杀。他们很想给疱郡王出声示警,互相看看,都拿眼神催同事:“你说啊,你去说啊!”但最后谁也不敢。
疱郡王沉静的坐着,如一座曼舞,纹丝不动。
侍卫们也认命了:跟郡王、信郡王!郡王总有安排的。他们按本份警戒就是了。不用多嘴。
然后他们闻见了菜香。
是松茸炖花胶、双味生虾球、夏果炒鲜带、豉香比目鱼、鹿脯熊掌这些大菜。王浸就用来招待侍卫们。毫不可惜。
这些菜对侍卫们来说,都是难得的大菜了,于疱郡王来说,只是平常。
着水灵州家常布衣的年幼侍女。给疱郡王端上另外的菜盒,于外面不同。
盒盖打开,里头新烧就的,一个韭黄老少蛋,烂糊白菜肉丝,八宝炒辣酱。还摊了个鸡油葱花饼,另有一碗热腾腾点了辣汁撒了碎海苔和虾米的豆花。
这是水灵州家常的早午饭。
有人起得比早饭晚些,又不耐烦再吃一顿午饭,就用这种早午饭。
疱郡王拿起筷子和调羹,吃得很香。
旁边还有一壶白莲花露。疱郡王没有碰。
王浸出来了,已经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是新洗过而用灵力催干的,透着清洁的气息。他跪坐到疱郡王身边,给疱郡王斟酒。
疱郡王一饮而尽。
侍卫们神经到现在还是绷着的:王浸真想造反的话,敬酒时也是发难的好时机!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疱郡王徐徐对王浸道:“很久没吃你做的家常菜了。”
王浸点头:“很久没有服侍郡王用餐了。”
他是先准备好了食材,等郡王来后,下厨一气呵成,给郡王吃个热乎的。怕火与油的气味沾在身上,薰着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