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凝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她心里,又像一个接一个的耳光,打在她脸上,谛澜的胸脯急促起伏着,她的脸涨红了之后又变得苍白,她的红唇颤抖着,“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不过是在做一个王应该做的事情!作为曲元的王,我难道不应该想尽方法把王权收回么?我难道不应该尽一切所能为曲元挣得更多、更长久的福祉么?瞬凝,你把持朝政太久了!你早就该把王权还给我了!我已经长大了!我早就不是那个藏在你身后哭的孩子了,你看不到么?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做我该做的事情?”
瞬凝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她,轻声说,“不错,你是长大了。可是,谛澜,一只鸽子长得再大,也只是鸽子,一旦它有了想要和鹰隼一同飞翔的野心,那么,谁都保护不了它。你难道以为,用小聪明,小手段,能够糊弄住鹰隼?惹恼了帝国的亲王,你认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派人找到我的时候说,他不想再浪费时间羁留在世嘉,让我尽快回宫辅政,然后就有了今晚的这一切。他根本都没有亲自见我,明白了么?今晚的宫变,如果不是我,也许会是别人。如果是别人,也许此刻你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如果你继续执拗,不听劝告,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力,你就会为自己招致灾难,我回来,是不想看到你那样!还有,我难道没有试着把权柄还给你么?可你做了什么?”
谛澜深深吸气,恶狠狠瞪着瞬凝,她先是浑身发颤,然后,她又冷笑,“这么说来,你回宫,是为了挽救我啊?你之前被幽禁,并不是因为我从你手中夺回了权力,而是,你自愿还给我的?”
瞬凝沉默一会儿,叹息,“你这样说,也未尝不可。”
他停顿一下又说,“刚才,你孤注一掷,竟然对亲王用了苏合香,结果呢?他丝毫没有动心。你还不明白么?”
谛澜捏一粒珠子,对着幽暗的灯光下欣赏珠子的珠光,“那又怎么样呢?我的权柄,我的臣民,我的领土,我的身体,甚至我的血脉子女,全都是我作为王可以动用的工具,在必要时动用,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是失败了,可我并不后悔。”她说着,高高仰起头,倔强地看着瞬凝。
瞬凝摇一摇头,坐近一点,伸出手,像安抚幼童那样抚摸她的头顶,“谛澜,亲王走得很急,他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是因为他还处于震怒和尴尬之中,并不是他不想追究。等到他冷静下来,他就会想起,你——他选择的、扶植的、预备替他和帝国在曲元行使权力的人,竟然趁他不备时,在你的宫殿里,背叛了他的信任。”
“亲王身边不乏人才,他很快会查出来他是怎么中了苏合香的——没错,是因为你在所有赴宴宾客的酒里都加了朱角这味药材,只有服食了朱角的人,再闻到苏合香,才会难以克制□□。苏合香虽然罕见,真正懂得如何使用苏合香的人更是死得只剩我们几个了,但我想,只要亲王一定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
“然后——”瞬凝叹息,他用双手托起谛澜精致的小脸,看着她,悲叹道,“然后,他就会惩罚你。他是比你大不了几岁,但他却是位远比你理智的政治家,他不会觉得你是出于倾慕、热情才这么做,他只会把这当成一场针对他的,有预谋地策划和谋害。”
谛澜听到这里,轻轻抖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恐惧,可是她转瞬之间又恨恨看着他,“你在我上香茶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我要用苏合香了吧?可你却由着我去?在我要和亲王私下会谈时你也同意了——你是为了陷害我,对吧?你预见了我会失败,亲王会震怒,会惩罚我,哼,你真是奸诈啊瞬凝,你现在说这些,是为了向我卖好?还是为了让我担惊受怕?”
瞬凝叹口气,摇摇头,语气无奈而惨淡,“谛澜,朱角无色无味,放在烈酒里谁能尝得出来?你幼年时我们一起学习香道,善见香师说过,苏合香的香性如水,什么是水性?水放在茶中就是茶味,放在酒中就是酒味。你把苏合香和东鼎云雾茶放在一起,又有谁能闻得出来?酒我也喝了,茶我也喝了,可我只是看到亲王殿下离开时的样子不对劲,才猜到你竟然做出了这么大胆的事。谛澜,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是否在刚才眼睁睁看着让你先吃亏再向你卖好——你还不明白么?你,我,我们是绑在一起的,我们现在该担心的,是怎么平复亲王殿下的怒意。另立新王,对他来说只是要耗费多些时间,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