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和朱理遇到的是第一波爆炸。
他们所乘的这辆车是用军车改装成的,可重达两吨的礼车被爆炸引起的气浪抛起后就像一只被看不见的巨手握着猛烈摇晃的纸盒一样,爆炸的余波似乎穿透了车身又传到了他们身上,艾丽觉得自己像只装在纸盒里的玩偶娃娃,在纸盒里乱撞,她的头先被撞在车顶,再被撞向车窗,耳朵里全是蜂鸣音,紧急之中她只来得及抓住朱理的一只手。
朱理比艾丽多了近三十公斤的体重,但在这时也和她一样被气浪狠狠抛起摔下。他一手紧紧抓住艾丽的手,大声对她说了几句话,可是她完全听不到,耳朵像是同时有几百个闹铃在响,耳膜疼得似乎已经碎成无数片了。
朱理另一手拍了下车门上的一个按钮,一个长方形凹槽从他面前的车顶弹出,里面赫然放着几把装着榴|弹和瞄准器的重型镭光鎗。
这时,他们连人带车再次被气浪重重抛下!
艾丽的耳朵甚至脑海里还在不停地嗡鸣,相信朱理也是一样,她随手抓起一把鎗,拉开保险,检查蓄能弹匣。她从未见过朱理用鎗,但这时发现他的动作熟练且迅速,比她还快,他拉开了车门,一连串子弹立即哒哒哒地打在车门外面,带出一串火花,弹壳噼里啪啦落了一地,车门没有被子弹穿透,但却被密集的火力打得不停震颤,发出爆豆般的闷响,防弹玻璃车窗也绽开一个个蛛网。
朱理扣动车门内部的一个把手,呈蛛网状碎裂的车窗上下各伸出一层合金钢板,将车门分裂成了上下两部分,中间留出一条可供狙击瞄准的细缝。
艾丽不待朱理吩咐,立刻对自己这一侧的车门如法炮制,把镭光鎗架好,校准,先瞄准自己先前看到闪光的那个窗口。
此时,爆炸引起的灰尘四起,虽然没有浓烟,但视野中能见度十分有限。她转动鎗口,随着瞄准镜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太妙。
艾丽只扫了一眼就这么想。
袭击者一定预先在两侧的楼房内布置了大量的炸|药,在他们的车队进入这条街道后引爆街道前后的房子。
就像古代的强盗袭击一条行进在峡谷中的商队那样,先用巨石将前后道路堵死,将商队截成了三段,而朱理他们,和他们前后的两辆车,这时就成了被困在峡谷中的肥羊。
但是,袭击他们的人,显然要的不是财物。
他们要的是他们的性命。
一串子弹带着呼啸声向艾丽袭来,她急忙还击,对准子弹袭来的方向连发了几鎗。
“嗞——”对方一枚子弹的弹头弹跳在车门上,又被车边的碎石块弹回了车内,将丝绸坐垫烫出了一个焦黑的印子。虽然车门上用作瞄准口的缝隙不过三厘米宽,但流弹不长眼睛,有时巧合的话,弹头没准刚好弹进来命中车中的人。
她和朱理对望一眼,都知道不能留在车中坐以待毙。
这时艾丽的听觉终于恢复了一些,她听到朱理也在射击,他同时大喊,“按你座位前面的那个红色按钮!”
艾丽按下按钮,隔开前后车座的那层玻璃立刻收缩进车顶,露出前座的两个人,坐在驾驶座上的加百利和副驾驶座上的军医情况看来都不太妙。
车前窗的挡风玻璃是特制的防弹玻璃,但是在巨大的爆炸中,玻璃被炸得呈蛛网状碎裂,艾丽从蛛网中看出去,看到的景象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街道的道路中显然也预置了爆炸物,原本铺着青石块的整洁街道现在像被巨手耙过的泥巴地,地下水道中的污水和净水一起喷上来,和残垣断壁的碎片尘土混在一起,倒是浇熄了几簇仍在燃烧的火苗。
他们前后的两辆车同样也被炸得飞起,但是落地的时候比较不幸地翻倒了,现在好像两只被翻了个个儿的乌龟一样无助的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车子质量有保证,虽然外壳灰头土脸,但至少看起来还完好,就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这时,艾丽他们的这辆车前窗玻璃发出一声类似呻|吟的声音,紧接着,整个挡风玻璃噼里啪啦碎落,只剩下边角的几块碎片要掉不掉,其余的玻璃碎片全落到了加百利和军医的身上。
她定一定神,挣扎着想推醒加百利,可立刻缩手,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条手指粗的建筑钢筋穿过前窗把加百利的右腿扎穿了,将他像一只蝴蝶标本一样牢牢钉在了车座上,朱理连喊了他几声,他毫无反应地他昏迷着,他的额头上也鲜血淋漓,但都是玻璃碎片割的皮肉伤,至于他旁边的军医……只剩下半个了。
可怜的军医可能刚好遇到了爆炸点,又拼命扑在加百利身上掩护他,被一波碎石钢筋玻璃扎了遍,一侧的脸血肉模糊,眼皮也不知飞到哪去了,眼眶里只剩下一颗眼球,眼白上全是星星点点鲜血,牙床和牙齿都暴露出来,看起来像那种用于解剖教学的人体模型。他倒很镇静,对自己身后的艾丽说,“请先按下我颈后的制痛阀。”
他说着,向艾丽展示一下他的两只手——如果那还能算得上是手的话。
皮肤焦黑,筋肉剥落,皮开肉绽,看不出哪里曾经是手指,肉糜一样的血肉中闪动黑亮钢铁光泽的合金关节、骨骼早已残破不堪,几根指尖被皮肤血肉挂着,摇摇欲坠。
艾丽赶紧按下军医颈后发根处的一个按钮,为了让军医们在阵地上完成医疗任务,所有现役军医都有制痛阀,按下之后感受痛觉的神经会被暂时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