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日,长安大兴宫中,史重训正和段思廉、袁乔、高文通、郭崇等人商议明年的免租减赋事宜。负责处理大丞相府日常事务的段宇璜手持一份公文匆匆走入,脸色不太好看。
“吾儿,何事如此慌张?”段思廉问道。
段宇璜面露难色,看了看史重训,欲言又止。
史重训道:“爱卿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陛下,太上皇他……在江都……驾崩了!”段宇璜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便跪下了。
“什么!”段宇璜的话对史重训就如一阵惊雷,让他惊呆了。他使劲地摇晃着脑袋,“不,朕不信,朕不信!”
“这事千真万确,已经在南方传开了。一天之内,相府连续接到十几个郡县的奏报,经过反复核实才确定的。是宇文晖的族弟宇文造极,带领禁军叛乱,杀害太上皇,还屠杀了大批宗室和朝臣……”
“父皇……”史重训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御座上就大哭起来。
段思廉等群臣也是个个泪流满面,一齐跪倒:“请陛下节哀!”
史重训咬牙切齿地道:“宇文逆贼,杀朕父皇,朕与他不共戴天!传旨,朕要御驾亲征,讨伐逆贼,解救母后!”
“陛下息怒!”段思廉谏道,“江都距离长安数千里之遥,中间尉迟密、李世明等十余路反王,沿途荆棘重重,稍有不慎即有覆巢之危。且如今陇西薛岙虎视眈眈,入寇在即,若大军轻离关中,薛岙必乘虚而入,那时首尾不能相顾,陛下数月之功,将毁于一旦!”
袁乔道:“大丞相所言甚是。兵法云,‘主不可怒而兴兵,将不可愠而致战’。用兵乃国家大事,不可草率决定。望陛下明察!”
史重训十分激动,问道:“难道太上皇被逆贼弑杀,朕能够无动于衷吗?”
高文通奏道:“陛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宇文逆贼在江都倒行逆施,丧尽民心,不必陛下出兵,早晚定教此贼死于义士之手,献于陛下!”
史重训听高文通这么一说,止住哭泣,问道:“高卿有何良策?”
高文通道:“陛下,江都之乱,缘由禁军将士人心思归。宇文逆贼弑君之后,率部北归,已成定局。江都至洛阳,沿途李世明、尉迟密等各路反王,各据雄兵。此贼一旦轻离江都,必遭围攻。陛下可降讨逆诏书,许以重赏,号召天下各路反王群起攻之,定教此贼死无葬身之地!”
史重训听高文通这么一说,也知道宇文造极定无善果,心里稍稍出气。冷静下来之后,他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如今朝廷军政大权掌握在段思廉的手里,赏罚决断皆出段氏,自己并没有实际上的权力,而只是一个挂牌皇帝。即使段思廉对他恪尽人臣之道,从不专横跋扈,也不过是形式上对他这个傀儡的尊重而已。刚才激动之下竟脱口而出,想要逃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未免自不量力。
想到这里,他无力地摆摆手,对群臣道:“太上皇崩逝,朕此刻心乱如麻,无法再理朝政。大丞相,传朕旨意,罢朝七日,举国臣民自朕以下皆挂重孝,为太上皇举哀。国丧期间,一应政务,由大丞相与众卿会商决议,不必上奏于朕。”
“臣遵旨。”
“都退下吧,朕要自己清净片刻。”
段思廉与众人躬身行礼而退。
史重训呆呆地坐在皇位上,独自思索了很久很久。他知道父皇的死对大邢,对他意味着什么。此前各路反王,之所以称王不称帝,都是因为父皇的余威扔在,大邢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各路反王为了尽量争取地头蛇们的支持,减少对立面,都不愿在此时把自己树成众矢之的,还有像段思廉这样打着拥护朝廷旗号,以匡扶邢室之名行改朝换代之实的“忠臣”。几个月来,他这个皇帝其实就是配合段思廉撑撑门面,笼络人心的。现在段思廉已经借助朝廷的旗号,完全笼络了关陇地区的士族门阀,把持了朝政,赢得了百姓的拥戴,捞足了他的政治资本。如今父皇一死,大邢彻底终结,各路反王必纷纷称帝,段思廉自然也不例外。与其像汉献帝、前朝的周静帝一样被逼着禅位,落得个灰溜溜的下场,不如……嗯,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为史氏皇族留住最后的尊严和体面,让史家的香火得以延续。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点此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