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廉即位伊始,各类事务如分封委任其他段氏子弟、给关陇、河东大族们加封散官爵位,笼络人心;例行大赦、改定名号、减免租赋徭役;还要探讨一些新的举措,如修订律例、地方行政体制改革(改郡为州)、恢复发展经济,对突厥和各路反王采取新的策略等等,千头万绪,身为尚书令的段云娟又有了三个月身孕,无法帮忙分担,他只得亲自过问,军务上的事难以顾及,全部交给段婉曦与卫孝节等众将处理。
段婉曦与彭鼎辉掌军数月,在军务处理上驾轻就熟,对于当前的战略态势和行动计划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解决大汤的肘腋之患——西秦。为此,她从九月起就不断派方槐率领新组建的内卫(这回是真正的国家情报机构,隶属于兵部军情司,即国防部情报局)轮番对西秦进行渗透,获取大量情报,并综合几个月来双方的小规模冲突,她越来越感到,扶风那一仗,让对手学乖了,要讨平西秦的难度也变大了。为此,段婉曦没少费过脑筋,甚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像闭关修炼武功似的,独自对着地图,苦思冥想,尽量把各种影响战争进程的因素都考虑齐全并提出一揽子应对措施。
所有问题,因突厥的存在而变得微妙无比。
当初突厥支持段氏起兵,是为了让四分五裂的邢朝乱上添乱,永无统一之日。然而半年来的局势发展却超乎突厥上下的预料。段思廉轻而易举地入主关中,迅速凝聚人心,整合各方力量,短短半年之内就打开了大好局面,拥有了各路反王所不具备的雄厚实力和有利战略态势。雪上加霜变成了雪中送炭,突厥人开始对段思廉起了防备之心。
段氏入主长安给他们带来了价值不菲的经济利益不假,但是他们所得到的都是些缺乏实用价值的奢侈品,而长安朝廷的财政却仍然有序运转,并不像他们所希望的巨额贡奉而大伤元气。这不能不令始毕可汗产生强烈的上当受骗的感觉。他想要问罪段思廉,但却发现没有什么过得去的理由来指责。
说段思廉不听话,没有给邢朝添乱反而帮忙,不符合突厥利益吗?这点理由跟自己人说冠冕堂皇,公然摆出来还不让人家笑死!何况段思廉依然对突厥称臣,该给的都给了,表现得服服帖帖的样子,说他不听话,谁信?
说段思廉违背盟约,中饱私囊吗?当初约定的三七开分成,并没有说明非要粮食、布帛和现金这些实用之物,而且账册白纸黑字地摆着,数额就是这样,你拿得到什么把柄说人家中饱私囊?再说这事是他的首席代表康峭利将军亲自经办,亲口同意,现在反悔,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突厥这下子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他们没法公开表示不满,但却把帐记在了心里。段思廉使坏,他们也使坏。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扶持薛岙、高开道、刘茂忠三个傀儡政权给段氏制造麻烦。不过在段思廉称帝之前,碍着盟约,这些支持行为还是在暗中进行的。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段氏集团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对薛岙、高开道、刘茂忠、司马浩杰、窦融这些力量采取的策略和行动,无不把突厥作为十分重要的考虑因素,不敢大意。对于薛岙和突厥的关系,早在扶风之战前彭鼎辉就对此献策,让段婉曦利用突厥骑兵狠狠打击他,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段婉曦做到了,但却因此招致突厥的报复行动。没办法,在涉及根本的利益和原则问题上,该破裂的早晚要破裂。
因康峭利的参战,薛岙父子对突厥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在战败之后,他就派谋主郝瑗出使突厥,就此事向始毕可汗质询。始毕可汗对段氏集团所作的手脚更为不满,便召回康峭利所部,从此不再资助段思廉马匹,转而“投资”薛岙、高开道、刘茂忠三方。这三位所占领的河西、河朔和马邑,本就是邢朝的主要战马产区,不缺马匹,作为胡汉杂居区,士卒也非常剽悍,所缺的就是正规化的骑兵训练。始毕可汗便对段思廉一样,派出大批人员,帮助他们训练骑兵,教演战术,以强大的武力为后盾,暗中鼓动他们对大汤发起攻击。段思廉即位前后,马邑的刘茂忠便对段宗扬镇守的晋阳再次发动攻击,被段宗扬连续击败。直到次年三月,在上谷战败的宋曼云、胡仁恭来投,这才扭转局面。
郝瑗此人着实不简单,他本是金城县令,才智过人。当初追随薛岙起兵,多亏了他的筹划之力,智谋、地位如同杜君雁一般。短短八个月,便帮助薛岙由一城数万之众发展到甘肃东部,全据金城、枹罕、临洮、交河、会宁、平凉、天水、陇西八郡和安定、扶风两郡的部分地区。旋即又挥兵河西走廊,击败当地新兴的军阀李轨和甘凉王王铣,占领西平(今西宁一带)、河源、张掖三郡。至此,整个陇右地区,除了敦煌和西域地区、被吐谷浑重新占领的西海郡和黑衣天王王铣固守的武威郡之外,全部收归西秦囊中。郝瑗为西秦的强盛,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
薛岙兵败扶风后,在郝瑗的辅佐下,收拢残兵,安抚人心,休养生息,整编军队,不但很快站稳了脚跟,还借机淘汰老弱和乌合之众,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他劝说薛岙,以冷静理智的态度面对突厥助段打败自己的事实,出使突厥,揭露段氏的密谋,挫败了段婉曦的离间之举,还获得了始毕可汗的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