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段婉曦抵达虎牢前线的第二天上,奉命随马伦、刘弘毅入京陈情的郑泽慷、杜君雁也到了长安。段思廉在宣室接见了他们。四人向段思廉见礼毕,段思廉让他们入座,这才问道:“朕派长公主亲自到军中宣敕班师,婉曦拒不奉诏,让娟儿留中不发,可有此事?”
刘弘毅道:“长公主未到之前,二殿下已同诸将议定,围城打援。特请长公主给予一月期限,必破窦融,以头担保。”
“胡闹!”段思廉震怒道,“朕也希望早日攻取东都,一统中原。但夏军倾国而来,兵锋正盛,我军征战半年,师老兵疲,如何与之争锋?婉儿年轻气盛,逞血气之勇,却拿大汤国运下赌。难道娟儿和你们都不晓事,由着她如此胡来?”
一旁侍立的皇太子段宇璜道:“ 息怒。此番娟妹自请前往军中宣敕,儿臣已知其意。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正因对夏战守之策,关乎大汤一统之成败,才需要倾听前线统帅谋臣之意。如今玄成、君雁二人在此,不妨令其当殿答辩。若所言有理,收回成命也并非不可。”
段思廉沉吟片刻,觉得太子的话有道理,便收了火气:“既如此,可召三省一台首脑,齐集宣室,听其答辩。”
不一会儿,尚书左仆射高文通、右仆射封一平、侍中景廉、御史大夫郭崇四人相继来到,加上中书令,马伦,共是五人,都在宣室聚齐。段思廉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便命郑泽慷、杜君雁发表议论。
郑泽慷首先开言:“臣奉元帅之命,与中书令、尚书左丞共同入京,上陈前线将帅公议。王唯岳狡黠多智,心如豺狼,今虽穷困,但予一丝生机,必将反噬于人。尉迟密前车覆辙,不可不鉴。幸赖将士用命,困唯岳于孤城,智尽力穷,克在朝夕。今若旋师,贼势复振,更连强夏,再复难图,中原逐鹿,功败垂成,战事绵延,生灵涂炭。此不可退兵一也。”
段思廉和群相听郑泽慷分析入木三分,纷纷颔首。
杜君雁道:“夏虽势大,然两攻幽州而不克,足见其弊。盖草莽之众,勇悍有余,攻坚见绌。今融悉众聚于虎牢,欲与我军决一胜负,我以一军当二雄,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夏军虽众,而不能用;以陛下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济!今虽敌强我弱,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袁曹之于官渡也。元帅据险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进,情见势竭,必将有变。用奇之时,断不可失。此不可退兵二也。”
“好个‘情见势竭,必将有变。用奇之时,断不可失呀。’”段思廉听到精彩处,忍不住拊掌喝彩。在座群相也纷纷击笏表示赞赏。
左仆射高文通第一个起身奏道:“君雁、玄成金石之言,令臣茅塞顿开。臣愿附议,支持二公主坚守虎牢,待机破敌。”
侍中景廉也奏道:“逐鹿中原,势成骑虎。进则天下大定,退则功亏一篑。成败在此一举,万不可半途而废。”
尚书右仆射封一平道:“虎牢地形虽然险要,然朝廷府库拮据,用度将近,若战事旷日持久,军饷不济,反有累卵之危,不可不虑。”
刘弘毅道:“尚书令长公主已将此情告知二殿下。殿下当面立下军令状,一月有半,即当破敌。若不能胜,愿以头谢罪。臣与中书令俱在场见证。”
段思廉望向马伦,马伦小心翼翼地答道:“确有此事。二殿下似乎极为自信。”
段思廉思虑片刻,道:“婉儿将兵之能,朕信得过。既出此大言,定有成竹在胸。”
御史大夫郭崇道:“臣还有一虑。虎牢关地势险要,凭险据守,自是不惧敌众我寡。但夏军中多有谋臣,窦融亦以善奇袭著称。倘夏军不攻虎牢,而采围魏救赵之策,以主力北济河,越太行,取道汾、晋,踵我后路,威逼京辅。关中空虚,如之奈何?”
郑泽慷道:“此计虽有避实就虚之妙,但臣料夏王必不能用。”
“却是为何?”
郑泽慷道:“夏王南下,志在存郑而保夏,连结河南之地抗衡大汤。今王唯岳坐困孤城,兵摧食尽,若援兵不至,旬月必溃。而太行横亘河北,山岭崎岖,纵不设防,亦非旬月可过。况我军兴于此,守御完备,易守难攻。河东更是龙兴之地,朝廷经营多年,根基稳固,彭大将军总领河东防务,险要之处悉以精兵屯守,无懈可击。夏军纵有百万之众,非经年恶战不能过也。夏军若取此策,不待越太行而郑已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唯岳既亡,夏军前阻于太行之险,后迫于我得胜之师,腹背受敌,此自取灭亡之道。夏王岂有舍本而逐末,买椟而还珠之理?”
郭崇赞道:“玄成之言,入木三分,令臣疑窦尽去。逐鹿中原,成败在此一举,陛下幸勿弃之。”说着望向封一平,封一平也已无话可说。
眼见朝中宰相们基本上统一了意见,段思廉心中再无顾虑,便?水推舟,叹了口气:“婉儿兵行险招,把朕和整个大汤都给调动了。朕还能说什么呢?朕只有全力以赴,支持婉儿打赢这生死攸关的一仗!中书令,立即追回退兵之令,另敕行军元帅全力以赴,务必破夏军于虎牢。大汤成败兴衰,在此一举。只许胜,不许败!”
“臣领旨!”
“敕尚书令云娟,假节钺,坐镇洛阳前线,代行军元帅督兵围城。左右尚书仆射,即日起轮番当值,督促兵、户、工三部,全力保障前线军饷、粮秣、兵员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