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极一时的大邢王朝,在步履蹒跚中走过了充满纷乱和变数的大业十一年,又在愈演愈烈的内乱中迎来新的一年——大业十二年。(..)
元宵后的某日正午,雪后初晴。河东郡通往临汾郡官道边上的一个小茶摊里。
“小二,快上茶点来!”一高一矮两名公差押着个披发赤足、衣衫褴褛的女囚,大步走进,不待坐下便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那女囚不管两个公差,艰难地走到座前,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席上,神色痛苦不已。只穿着草鞋的双脚已被严寒冻出了点点红疮,脚掌磨起的水泡又被粗糙的草鞋擦破,每走出一步,破口上凝固的血块都会给她一次钻心的疼痛。
“贱人!”满脸横肉的高个公差用鞭子抽了她一下,骂道,“敢与俺们抢座,好大的狗胆!滚开去!”矮公差上前拎起女囚,丢到一边。女囚吃痛倒在冰冷的地上,浑身颤抖,却是紧咬钢牙,双眼迸出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两个公差,似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一般。
“二位官爷高抬贵手!”小二见状甚是不忍,一边求着情一边要上前扶起女囚,却被推倒在一边。过往的行人听得动静,纷纷被吸引了过来。
“这贱人眼神还挺厉害。叫你看!”高个公差冷笑着,又是一鞭抽在她身上,在她饱经风霜,苍白憔悴的脸上又添了一道血痕。
女囚依然坚强地忍痛直视,但不再沉默。从她的牙缝间,迸出恶毒的诅咒:“你们等着,我便是化作厉鬼,也饶不了你这两个败类!”
“哈哈哈哈……”两个公差狞笑道,“那便等你变成化作厉鬼再说吧!”说罢自顾自地拿起小二送来的茶点往嘴里塞去。
围观的路人们见官差恃强凌弱,都有不平之色,慑于官差的身份和鞭子,无人敢出头打抱不平,却也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有甚好看,都滚一边去!”矮公差叫嚣着,挥舞鞭子,将围观的路人们四处赶打。
马蹄嗒嗒,两匹快马自南边翩翩而来。见这小茶摊上有事,马背上的两人同时勒住缰绳,滚鞍下马,走近前来。领头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架住矮公差的鞭子,喝问道:“光天化日,你二人为何欺侮这姑娘,又将行人赶打?”
矮公差见那男子敢冲撞自己,怒道:“你是甚鸟人,敢插手俺们公事?”
“天下不平之事,人人管得。”那青年盯着他,凛然说道。
只听“哎哟”一声,高个公差不知怎的竟被推倒在地。矮公差回头看时,却是与青年同来的一个十三四岁娇小少女绕过他们,将倒在地上的女囚扶到了坐席上。高个公差要上前阻拦,却被那**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反摔出去。
两个公差见这一男一女有些本事,不由得有些忌惮地望着两人。高个公差壮着胆子,色厉内荏地指着青年道:“俺们乃是河东公差,奉命押解钦犯流放云中。你若是识相的,便少管闲事。不然便是与官府作对,后果自个儿清楚!”
“与官府作对便怎样?”男子盯着两个公差,继续道,“休道你是个小小差役,便是刑部、大理寺公卿,也不得恃强凌弱,滥用私刑!你二人当众对一弱质女囚下此毒手,若我一纸诉状告至公堂,有众人作证,法司如何发落,你等也必清楚!”
“壮士说得对!”一个围观者大声说道。一人带头,众人起哄。“这等恶棍,就该送上公厅!”“恶有恶报,教他们也尝尝流囚的滋味!”更有人叫道:“这等恃强凌弱的败类,杀了算了!”
青年环顾众人,又转向面面相觑,惊恐不已的公差,微笑道:“怎样?你二人是愿意改过迁善,或是被扭送官司,也尝尝流囚的滋味?”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两个公差到底欺软怕硬,见那青年气度不凡,大有来历;又被众人围攻,顷刻有革职杀身之忧,自然选择服软求全,便拱手哈腰,对青年道:“小的们方才多有冒犯,请公子恕罪。”“俺们从此再不敢胡作非为,望公子宽恕则个。”
“如此便好。”青年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二人再敢作恶,必死无葬身之地,决无戏言!”
青年回身走到女囚跟前看望伤势。那少女已小心翼翼除下草鞋,让小二端来热水,以热气暖脚,又从怀中掏出丝帕,蘸水轻擦脚面脚掌,清洗伤口。女囚见青年到来,挣扎着要起身致谢,青年挥手止住,道:“姑娘脚伤未愈,不必多礼。”
女囚只得靠在桌边,拱手对青年道:“公子与姑娘相救之德,小女子没齿难忘!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青年答道:“姑娘不必见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理所应当。姑娘年纪轻轻,不知怎生获罪,受此流囚之苦?”
女囚叹道:“我本是不祥之人,身逢乱世,死何足惜?只可惜了我姨父一门上百口和父母兄弟……”想到悲伤处,竟然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旁边的少女连忙劝道:“姐姐且请节哀,有何冤情尽可与我们说。我们兄妹定为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女囚坚强地含住眼泪,强作笑容,对少女道:“你个小姑娘,无官无权,能为我讨什么公道?”又打量了一下那青年,“令兄倒是气宇轩昂,身手不凡,想必士出名门。公子所着圆领绿袍及腰带佩饰,当为六至七品武官之常服;脚踏虎头攒金靴,红领中衣,乃左右备身府所属千牛备身专用服饰。千牛备身为宫廷高级禁卫,所选皆武艺高强之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