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廿八,彭杰兄妹抵达太原留守府,段思廉正与群僚处理公事尚未散会。(..)薛雨晴引着彭杰入了门,来到后堂,要找段婉曦时,却遍寻不到,连段宗扬、侯世昌都不知哪里去了。正要问下人,段思廉已经欢笑着走了过来。“今春过年,头一遭无雨儿相伴,我太原留守府中可少了许多童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言不谬!”
兄妹俩连忙上前见礼:“小侄彭杰,参见段世伯。”“雨儿拜见主公。”
段思廉笑着对薛雨晴道:“雨儿如今已是将门千金,‘主公’二字,是万万当不起了。”
薛雨晴笑道:“义父说了,回到段家,一切照常,您仍是雨儿的主公。”
“正明何以如此见外?下回见面定好好说他几句!”段思廉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打量着彭杰,问道,“这位可是正明独子,怀英世侄?”
彭杰施礼道:“正是小侄。家父命小侄拜问世伯安好。”
段思廉笑道:“难得正明挂念。段某虽年过五旬,仍然身强体健,精力充沛,不劳挂念。倒是正明戎马多年,军务缠身,旧伤不时发作,还需多加保重,不可过度操劳。不知正明假满之后,将往何处任职?”
彭杰答道:“家父奉调入朝,改任左武侯大将军,留守京师。”
段思廉听了道:“方今天下纷乱,唯关中稍安。正明入京休养,暂避杀伐,于国于己,皆有裨益。”
“世伯所言甚是。”彭杰道,“此番来见世伯,一者送雨妹前来,代父问安;二来有件私事,告知伯父。”说着看了看周围。
“是何要事?”段思廉见彭杰郑重其事,不欲他人听见,便屏退左右,凝神倾听。
“小侄兄妹在来路上,遇见一位奇人……”便将结识杜君雁的经过和情况简单说了,又转述其对郕国公案的深刻见解。段思廉听罢,一拍大腿惊叹道:“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真良佐也!孤当亲往求之!”
彭杰道:“刘使君托小侄转告,杜姑娘目下戴罪暂居临汾府衙,恐人多眼杂,计议不便。尚请汤公宁耐半载,待她立功赦罪,恢复自由之身,再行相见。”
段思廉点点头道:“也罢。如此还有劳刘使君费心照顾。”
谈完杜君雁的事,彭杰转头看到妹妹似乎急着想说什么,很快便猜到了她的心事,问道:“令爱如何不见?家父时常称赞令爱武艺了得,善出奇兵,小侄神往已久,深盼一见。”
段思廉道:“婉儿化名穆清,以虎贲郎将之职率骁骑营出塞游击,行踪未定。”
“何时归来?”
段思廉道:“想是快了。胡骑南下侵扰,多为秋冬马肥天寒之际,开春之后逐渐消停。骁骑营成军三月,多次击退小股胡骑**扰,胡患大为减轻。”
彭杰赞叹道:“世妹果然不负家父重望,真女中豪杰也!汤公有女如此,再得君雁相佐,定国安邦,指日可待!”顿了顿,又发愁道,“然如此一来,短期之内恐难相见。小侄假期有限,需于下月初十前回京就职。”
段思廉道:“世侄不必烦恼。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但得两家交情常在,终有相会之时。且请用过晚膳,歇息数日。由雨儿相伴,遍览太原胜景之后,再行回京。”
晚餐过后,薛雨晴独自来到后院,倚着光秃秃的树干,望着天上那弯细如娥眉的残月,怔怔地出神。
“你有心事?”哥哥彭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薛雨晴仍是怔怔地望着残月,一言不发。
“想婉曦姐姐了?”彭杰继续试探性地问。
薛雨晴被义兄说中心事,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我和姐姐都没分开过。没她在身边,我这心里就觉得空荡荡的。”
彭杰笑道:“都十三岁的姑娘了,还这么黏着姐姐。将来她若出嫁,你还能跟着嫁过去不成?”
“那可说不准。”小姑娘撇撇嘴道,“反正我不想离开姐姐。”
彭杰笑晕,故意绰着口气道:“我倒是有个办法。眼下女孩子十二三岁便嫁人的不在少数。不若请父帅做主,把你许了人家。有夫君陪着,你便不再需要黏着姐姐了。”
“呵,父亲都还没提,哥哥反倒急着把我嫁出去了?”薛雨晴脸一红,知道哥哥在开玩笑,啐了一声,也反问道,“那你说,让我嫁给谁好啊?”
“这个……倒有些费思量了。”彭杰故作思考,“一般的世家公子,未曾谋面,你定然不喜欢。父帅旧部倒有不少英雄人物相配,就是年纪偏大了些。数来数去,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又熟稔有情分的,也就我一人了。亲上加亲,父帅定然高兴得紧。”
妹妹终于转过身来,小拳紧攥,妙目圆睁,直直地盯着彭杰,两眼直欲冒出火来。
彭杰看在眼里,却不理会,继续调侃,“虽说眼下年纪小了些,但过个一年半载,等你长成了再圆房,也未尝不可……哎哟,你干嘛打人……”彭杰话没说完,妹妹的粉拳已经雨点般地砸了下来。抵挡不住妹妹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彭杰只得抱头鼠窜,绕着树干闪躲不迭。妹妹却是紧追不舍,终于哥哥跑不动了,被妹妹追上一通猛打……
次日一早,薛雨晴收拾了几件衣物,留下一封书信,到后院牵了马匹,从侧门悄悄出去,上马出城。才出北门,便见前面路旁,一个绿袍青年勒马等候,正是彭杰。薛雨晴惊讶了一下,拍马上前问道:“哥,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