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婉曦将进京以来的事都跟迟进雄说了。迟进雄听罢,便道:“老贼死期将至,需防他狗急跳墙,拿两家老小殉葬。小妹可速告高相与监国,加派重兵保护。我与承范、世昌前往接应君雁姑娘。”
段婉曦道:“姐夫所虑甚是有理。但接应之事,还需同冰心姐姐计议而行。”
迟进雄道:“既如此,你我连夜前往。请懋功贤弟先回山寨,调集人马,游击蓝田、骊山一带。一则投石问路,看贼人作何举动;二则以备不时之需。”陈禹应诺,作别众人,先自去了。
迟进雄与段婉曦二人再从冰湖上悄悄回到城中,来到苏冰心住处与她相见,把来路上险遇伏击的事都说了。苏冰心听罢道:“老贼不惮大打出手,惊动官军,果有狗急跳墙之势。君雁姑娘来路,只怕更是重兵设伏,不留死角。即便冒险透过,又如何接得上头?”
段婉曦道:“君雁姐姐智计过人,必已料到此节,设法通传讯息,找人接应。只不知会找何人?”
苏冰心沉吟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道:“我若是她,必借一千乘万骑护卫之人,大张旗鼓,夹带入城,令老贼始料不及。即便知晓,亦不敢仓促发难,公然行刺。”
“千乘万骑护卫之人?”段婉曦、迟进雄同时想到,脱口而出,“代王殿下!”
“正是。”苏冰心袖中取出一包药交给段婉曦,“明日代王将前往郭府吊丧,你可暗中将此药给郭侍郎服下,等上半个时辰,随后……”
段婉曦马上反应过来,道:“小妹明白。”
苏冰心点头道:“如此便好。”她又给段婉曦一个锦囊,“自明日起,你便跟随代王前后,照此中安排行事,雨妹往来通传讯息,直至剿除奸党。此处自有迟兄、段兄、侯兄照应,尽可放心。”
段婉曦领命,次日拂晓便穿着官服赶往郭崇府上。此时郭崇“遗体”已被送回府中,入殓举哀。段婉曦向门人通了姓名,直入停灵房,支开家人,将药给郭崇服了。申时初刻,代王史重训果然率高辅、景廉、骨仪、阴世师等文武大臣前来吊丧。在灵前祭拜完后,段婉曦上前低声对史重训说道:“郭侍郎临终留下重大线索,请殿下移驾。”史重训点头答应,留下众官,只领了为首的高辅等四人,由段婉曦带路,来到郭崇卧室。
郭崇见代王到来,从床上起身,纳头便拜。史重训大惊道:“郭卿原来尚在?”
郭崇叩首道:“托殿下洪福,臣数日前得太府丞苏让孤女密报,并亲往户部、太府寺核查得实,宇文述多年来借朝廷开凿运河、征讨高丽,开支浩大之时,勾结民部、太府寺官员虚报账目,冒领钱粮,从中侵吞钱三亿五千万余,布帛彩物七十万段,米麦二百余万石。述得报后,恐奸计泄露,故遣人暗中下毒,欲置臣于死地。幸得苏氏妙算,令臣将计就计,瞒天过海,保全证物,面呈殿下。”说罢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石匣,将里面厚厚的一叠麻纸交给史重训。
史重训与高辅、景廉、骨仪三人在案上打开同览,只见洋洋数千字,都是郭崇核查账目所做笔记,里面何时支出多少,下级收到多少,亏空多少,流向如何,支领的凭证有何问题,一一记载明白,由郭崇与同行八名官员联合署名。郭崇又道:“账目及支领凭证各在户部、太府寺留存完备,殿下不信,可命人核查。”
史重训四人看了郭崇的笔记,一个个都觉得触目惊心。高辅等三人知道郭崇向来奉公守法,且有户部、太府寺留档为凭,当无欺诈。史重训怒道:“堂堂朝廷重臣,竟为蠹国之蛀虫!内史令,速发寡人教令,革去宇文述职爵,下狱勘问!”
段婉曦道:“殿下且请息怒。宇文述若只贪赃一罪,便是查证得实,陛下也必护短,治他不得。待杜氏君雁姑娘自东都来京,再作计较。”
史重训惊喜道:“寡人差人寻访杜氏,多时不得回报。卿莫非已知其下落?”
段婉曦道:“臣近得密报,君雁姑娘前往东都密查杨威、霍世举遇刺一案,已有眉目,现在来京途中。但奸党于路重重设伏,被迫藏踪蹑迹,急切难以到来,还需耐心等候。”
史重训道:“也罢。接应君雁姑娘一事,便劳卿费心。”
段婉曦道:“君雁姑娘足智多谋,必已设法求援。接应之事,当无难处,请殿下静候佳音。另有一事……”段婉曦凑到史重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史重训连连点头,便命阴世师点兵五百,将段氏两家老小羁押入宫,幽禁于显德殿内,派宫中卫士严加看守。随即起驾回宫,命段婉曦别处候命,与到弘文殿见了正在处理军务的宇文述,慰劳道:“段宇飞通敌一案,全仗卿及时破获。寡人前番因段宇飞弹劾贤卿构陷,特遣人暗中密查。今已查明段宇飞为求自保,反攀诬告,罪加一等,不日便要结案。但段思廉坐镇河东,大权在握,恐其闻变反叛,故此先将两家老幼与河东来使穆清先行拘禁宫中。不知爱卿有何良策可擒之?”
宇文述本来对借段宇飞通敌案扳倒段思廉失去指望,史重训突然对他宣布要拿下段思廉,犹如天上掉了个大馅饼般,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史重训再三询问,宇文述才急忙调整了一下思绪,对史重训道:“臣知段思廉与通敌一案有莫大关联,来京前已拟就应急之策。但人多眼杂,不便相告,乞殿下移驾,私下告知。”
史重训道:“那也不必。卿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