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既定,邓彪、邓通当即分派人手,张罗喜事,并鸿雁传信五台山罗大刚回来参加婚礼。火云寨经营数年,颇有些财帛积蓄,扯了几匹红绿绸缎,并蜡烛、香炉、红纸等,布置了个简易的喜堂。柳月娥带来的同乡少女多有会女工的,都来帮忙量体裁衣,缝制喜服;伙夫们拿出储存的粮食酒肉,准备宴席;小喽啰们也忙着搬东西,结青庐,搭彩棚,下手打杂,有力出力。段婉曦还特地带薛雨晴下山到附近镇甸上采买绸缎、饰品、胭脂水米分等物,回来帮柳月娥梳妆打扮,布置新房。在隆冬腊月的严寒中,火云寨上下却是一团火热,喜气洋洋。
“哥哥嫂嫂,恭喜恭喜!”接到消息的罗大刚提前一天赶了回来,一进门便扯着大嗓子向兄嫂道喜。“兄弟得知哥哥成亲,啥事不管,连夜便往回赶。两天两夜,倒毙了三匹快马,总算不曾来迟。只是来的匆忙,不曾备得贺礼,哥哥见谅则个。”
吴信道:“兄弟连夜赶回,便是最重之礼。要那身外之物何来?”
段婉曦看了一下他身上的斑斑血迹,问道:“大哥可是于路与人厮杀来着?”
罗大刚道:“可不是咋地?过滹沱河时,撞着一拨强人剪径(抢劫),恨他碍事,被俺下手杀了一十三人,又缴得那厮们手中行货。”说着拿出手里的包袱,打开给众人看。
“咦?”薛雨晴见了包袱,惊叫出来,“莫不是我的包袱么?”
“倒要好生瞧瞧。”罗大刚道,“俺见那包里些须盘缠,又有姑娘家私人物件,那鸟厮们哪会有来?定是抢的。”
薛雨晴又问道:“可记得那领头之人长甚模样?”
罗大刚想了想,道:“高高大大,络腮胡子,满脸横肉,一副凶神恶煞。”
薛雨晴叫道:“不错,是他!”
罗大刚一惊,问道:“你吃了那厮欺侮来着?”
薛雨晴接过包袱,说道:“来路之上撞着那厮们打劫,敌他不过,只得弃了包袱,这才侥幸脱身,饿了两日。不想今番却撞在你手里,替我报了这仇。”
“直娘贼!早是不曾走了他!”罗大刚骂了声,又拍着胸脯道,“妹子放心,往后谁敢欺侮你,那厮们便是榜样!”
“好耶好耶!”薛雨晴孩童心性,拍着小手咯咯娇笑道,“往后你便一直保护我罢。”
“成!”罗大刚憨笑着应了一声,见她笑靥如花,说不出的娇美可爱,不由得心头鹿撞,如痴如醉。吴信见罗大刚再次花痴了,咳嗽一声,拉了他便去换衣服。罗大刚兀自恋恋不舍,几步一回头。薛雨晴似有所感,羞涩之余,心中也自有种暖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对罗大刚痴痴的目光不以为忤,倒希望他能多看几眼。
段婉曦敏锐地察觉到了罗大刚、薛雨晴之间的来电,心想吴信才和柳月娥好事成双,这里罗大刚跟雨妹又擦出了火花,心中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两个姐妹与这两员虎将缔结姻缘,不但终身有托,于段氏大业更是锦上添花之事;忧的是吴信、柳月娥先前的话万一不幸应验,姐妹们岂不真的要受那生离死别之苦?唉,大喜之日,想这些做什么?段婉曦摇了摇头,努力摈弃那些不吉利的念头,挽了薛雨晴的臂膀,也去帮柳月娥试装去了。
大业十二年腊月十五的月圆之夜,皓月当空,吴信、柳月娥在火云寨中拜堂成亲。夫妻双方在青庐中拜过天地,饮合卺酒,用了共牢,又一一向在场宾客敬酒致谢。而后在段婉曦、薛雨晴等一干女傧的簇拥下,双双入了洞房。红烛之下,新人眼波盈盈,娇媚无限,只看得新郎心旌摇荡,神魂俱醉。两人郎情妾意,热情似火,为对方宽衣解带,相拥入帐,共赴那襄王神女之会去了。
次日一早,段婉曦与薛雨晴向吴信、柳月娥夫妇再道了新婚之喜,便要率原带来的部众经上党返回太原。吴信、罗大刚、柳月娥亲自送他们下山,段婉曦对他们道:“太行群雄未经操练,临阵难以并力迎敌,还请二位兄长加以整训,以为起兵之助。”
吴信道:“练兵选将,我兄弟责无旁贷,必定全力以赴。粮饷军械,亦劳诸位费心。”
段婉曦道:“粮饷军械之事,只管包在婉曦身上。待过了年,可着手夺取左近州县。钱粮民事,自有干吏相助治理。”
吴信大喜道:“如此,我兄弟便可专攻兵事。但招募流民,整训成军,非一年不能完备。尚望汤公宁耐,不可仓促举事。”
段婉曦想了想,道:“此事我代家父应承下来。一年之内,若有战事,决不动用此处一兵一卒!”
罗大刚道:“休如此说。当真到那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许多。精兵强将,哪个不是刀枪丛中杀出来的?”
吴信道:“便以一年为期,编练精兵一万,供汤公差遣。若有迟误,请斩我二人之首!”
段婉曦抱拳谢道:“二位兄长高义,我等感激不尽!”薛雨晴与柳月娥执手话别,附耳说了几句,柳月娥羞红了脸,作势打了一下。薛雨晴笑着躲开,与段婉曦一起向三人道了别,上马离去。
看看大队人马远去,吴信与柳月娥也转身回山。只见罗大刚兀自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倩影愣愣出神。吴信哪还看不出他在发什么愣,凑到他身边,讪笑着问道:“怎地,舍不得?”
“舍不得……”罗大刚下意识地答了句,突然回过神来,见兄嫂一脸促狭的样子,顿时脸红耳赤,急忙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