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是他母亲的第一个忌日。那天父亲喝得烂醉,抱着他又哭又叫,又喊又骂。看着这个男人一点点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沦,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如此矛盾,有多爱一个女人,就有多恨她以及他们的儿子。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的学生生涯,每当开家长会的日子。属于他的位置一定是空置的,父亲从来不会出现。
他越长越大,父亲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仿佛他不是父亲的儿子,而是一只超级恶心的绿头苍蝇。有好几次,他从睡梦中惊醒,都会发现父亲站在他的床边,表情隐在暗中根本看不清楚,看到他醒来,会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好像在梦游一样。
可是他知道,父亲绝对不是梦游!因为有时候,在父亲开门的瞬间,借着外面的灯光,他看到了父亲手里拿着的东西。
闪着寒光的刀!他是想要自己死的!
每当父亲转身出去之后,他都会吓得不敢再睡,蜷缩在床角坐等天明。然后下楼,等在餐桌边,一直等到父亲下来。他瞪着那双与他一点都不像的眼睛,那里面。有厌恶、有憎恨、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隐忍,唯独没有一个父亲应该给儿子的爱意。
于是当他终于足够大,终于可以离开那幢埋葬了他母亲和他整个童年的冰冷房子,也终于对父亲死心。他明白。他永远也得不到父亲真心实意的爱。
那个男人,从今往后都不再是父亲,只是将他伤的遍体鳞伤的仇人。
那个女人,也再不是他心目中温柔的母亲,而是将他抛弃让他生不如死的陌生人。
他们都该死!没有爱的家庭,从来不适合一个孩子存在!
一颗名叫仇恨的种子。经过常年累月的浇灌,终于生根发芽,慢慢成长为参天大树。
时至今日,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他没有退路,后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h市公安局。
从那份dna报告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七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市局上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每个人都在忙碌。以前的推断全盘作废,一切从零开始,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根本没有时间去追悔去抱怨。
文沫将自己埋在卷宗里,试图寻找另外一个符合她画像的罪犯。
凶手20到30岁之间,经济条件良好,从事教育相关职业,有较强沟通能力和亲和力,幼时父母不和,有被虐待的历史。
这样的条件筛选出来的人选应该不多,但也绝对不会没有。排除一个洛骅,他们还有很多人选。
可是为什么,再进一步深入挖掘之后,那张名单上的人都一个个被排除了呢?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新发现都没有!
这一忙,就又是一整个晚上。专案组的人没有离开的,通宵亮灯的刑警队办公室里,有许多人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份资料。
小谢盯视频盯得两眼通红,却恨不得能将所有的监控录像看完。他还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他将洛骅从资料里面捡出来,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嫌疑很大的。
他必须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任,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新的线索!
他现在看的,是案件中死亡的孩子常规上下学路线案发前一段时间的监控视频,本来是为了寻找洛骅与几个孩子的交集才寻来的,不过现在,只要与孩子有过交谈的年轻男子,都是他们的目标。
文沫揉了揉突突跳得厉害的太阳穴,站起来去给自己冲咖啡,看到这样的小谢,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却在回来的时候将一杯热咖啡放到他手边。
小谢机械地接过咖啡喝着,眼珠子却仍然盯着屏幕。
文沫伸个懒腰,坐下继续看资料。
几起案发现场的照片分门别类地摆了一桌子,到底是哪里有遗漏呢?
文沫坚信自己的分析没有错,凶手一定已经被他们前期调查排查过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他从一堆关系人里拽出来。
凶手选择餐厅作案的原因已经分析透了。在凶手的心里,他是渴望一家团聚其乐融融的美好时光的,所以他才会胆大包天地加长停留在案发现场的时间,耐心细致做一桌饭菜,对着几具尸体慢慢吃下去。
从几名死者的遇害时间上来看,第一个遇害的是孩子,大约两小时后,男死者,最后是女死者。这中间的两小时,就是凶手为孩子梳理头发和做饭的时间。
饭菜上桌,夫妻俩命断黄泉,血染美味。得到这个结论,是因为鉴证人员在一盘菜里找到的血迹有明显被加热过的痕迹,可见他们死时菜品刚刚出锅。
可是,怎么看这被凶手用过的餐具怎么觉得别扭。
20到30岁的人了,这吃饭怎么还吃得……额,怎么说呢,这么邋遢呢?
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疑似凶手的位置可以称得上杯盘狼藉,离他最近的几盘菜也被翻得乱七八糟,餐桌布上、地面上、甚至椅子上,都残留着油污。
可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厨房很干净,连食材剩余的废料都没有,很显然是被凶手带走了。
而这名凶手除了吃饭的时候弄得狼狈了点,完全可以称得上干净的典范,鉴证人员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