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姚书晗抓狂地栽进沙发里,她是怎么回事啊,智商都不够用了。
深深呼吸,姚书晗翻身躺平,看着天花板出神。
回家过年?其实那个家,回不回去,都一样。
家呀,她的家。
本来,她也有一个严厉但心疼她的父亲,一个慈爱又宠爱她的母亲,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她的父母还是爱她的,她的家还是温暖完整的……
哎……姚书晗长长叹息,闭上眼睛,陷入沉痛冗长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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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耳光狠狠扇在姚书晗脸上,孱弱的女孩捂着脸上生疼的红印退后两步,痛得忍不住呲牙,腰却挺得笔直,目光里透着狠狠的倔强,宁死不屈。
“姚书晗,你还要脸吗,你跟我说,你看的这都是什么龌-龊-污-秽的东西!”
一本书砸在女孩头上,她摸了摸额头,垂下眼眸,默默捡起落在脚下的《鳄鱼手记》,抬起头,静静看着暴跳如雷的父亲。
姚父挽着袖子,手臂上青筋毕露,指着姚书晗的脸,“你说说,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他猛地拉开姚书晗书桌的抽屉,因为用力过猛,滑轮被拉出了滑杆,摔在地上,姚父走过去拿起一本笔记本,两三下撕得粉碎,“满满一本,淫-秽不堪,全是女人和女人,你才多大,就能想出这些东西!”
看着满地残破的纸屑,姚书晗脸上强硬的表情终于有些颤抖,眼眶发红,死死咬住下唇不说话。
姚父看着她那副威武不屈的样子气得要死,抓起桌上的手机往地上狠狠一砸,吼道,“还有胆子看这种同-性-恋-色-情视频,你这样的……你这样的,畜生不如,阴阳颠倒,正负不分,精神病,根本就不配流我姚家的血!”
姚书晗沉默着低下头,长发滑落肩头,身体瑟瑟发抖,眼睛很酸,很涩,涨得发痛,她拼命挤啊挤啊,想挤出几滴泪来,可是没有用,什么都没有。
她不记得在寂静的深夜,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过多少次。
最开始,她能哭一整个晚上,整夜整夜地哭。
她哭,哭着问,舒颜,你说我有什么不好,长得不漂亮?数学成绩不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后来,她只能哭半个晚上,流半晚上眼泪,再望着窗外发半晚上的呆。她好像有点明白了,舒颜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漂亮,不是因为她数学不好,而是因为她不是男人。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舒颜不喜欢她。
再后来,姚书晗晚上不哭了。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她开始整夜整夜地望着窗外发呆,突然有一天,她想明白了:就算她是个男人,舒颜也不一定会喜欢她。
可是,如果她是个男人,她就可以给舒颜买玫瑰花,可以给舒颜做巧克力,可以正大
光明地追求舒颜。
如果她是男人,舒颜就不能当着人的面说她是同-性-恋了。就算舒颜说不喜欢她,她还
是可以追她,因为男人追女人,天经地义。
男人喜欢女人,天经地义。
女人喜欢女人,天打雷劈。
姚书晗轻蔑地勾起嘴角,双唇殷红,要滴出血来。
姚父使劲踢了桌子一下,发出哐啷的巨响,“你个孽子,哑巴了!”
“老姚!”姚母闻声赶过来,拉住丈夫,不忍地看了站在墙角低头不语的女儿,无奈地摇摇头,眼里满是痛心和失望,“晗晗哪,你说你一直好好的,怎么……怎么就偏偏染上同-性-恋这种病呢,你这让爸爸妈妈多伤心啊。”
“你不是有个同学在精神疾病中心上班吗?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把这畜生送过去,好好治治她!”姚父扭着浓眉狠狠指指姚书晗,走出厅来回踱步子。
“晗晗,”姚母走过去把住女孩肩膀,带着鼻音劝道,“你乖啊,明天跟妈妈去看病,治好了好好跟爸爸道歉,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咱们好好的,啊?”
姚书晗松松嘴,抱紧怀里的书,“我没有病……”
姚父甩了个烟灰缸进来,“孽种你再说一句!”
姚书晗茫然地看向陌生的父亲,想着曾经那个高大男人怎么把自己背在身上,怎么温柔地说“晗晗别怕,爸爸会保护你”,忽然有些恍惚。
原来,即使是亲人的承诺,有时候也是那样脆弱,那样不堪一击。
一切都苍白了。
无法用任何形式形容的苍白。
姚书晗勾勾嘴角,眼帘低垂,缓缓开口,“好。我治病。”
姚母抱住女儿,眼角流下眼泪,“晗晗乖。”
姚书晗靠在母亲怀里,仰起头,哀哀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姚书晗就被送到精神疾病中心,进行同-性-恋矫正治疗。
在播放les色-情影片禁闭室吃下催吐药时,姚书晗心头一片苦涩,她突然想起有一个神话故事,传说每隔六千七百万年,世界上所有的物质都会更新一遍。
姚书晗努力忍住胃里翻腾的不适,心里生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舒颜,如果世界上的一切全部重来一遍,我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得到一个机会去喜欢你?
女追男,隔层纱。
男追女,隔座山。
舒颜,你可知我要追你,隔着六千七百万年,要等天地物质全都换掉,我才可以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