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铮这几天有点晕头转向的,其实最初的几天还好,白氏毕竟是大企业,公司的业务细化非常厉害,所以很多情况都是有预备方案的,没有预备方案的工程在白氏也是无法通过的,只是白氏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多到白铮恨不得把一秒钟都劈开十份,恨不得不睡觉一天几十个小时的轮番工作。
白铮的父亲白有宁其实早早就可以出院了,但白铮坚持让他在郊区疗养院里修养,一方面好好把身体调养一下,另外一方面也是不希望他回白家大宅和白有封撞上受气。
白有宁在疗养院里每天看的报纸都是周云云和白铮挑拣筛选过的,所以他也不知道白氏最近出的问题,周云云拿走了白有宁的手机每天在疗养院里看着,不让乱七八糟的亲友过来。
所以这一段时间里,白有宁调养得气色相当好,白铮每天开车过来看一看安个心,只是他自己的状况越来越差。
轮番加班转轴连着一周每天只睡三个多小时,最后终于把他的身体压垮了,周云云在疗养院照看白有宁,白铮一个离婚的单身汉自然是自己去医院看病打点滴,挂个水也不需要通什么关系,白铮独自一人在医院挂号看病拿药,去挂水的地方打点滴。
他坐在椅子上,挂水的右手搁在扶手上,背靠着椅背脑袋后仰闭着眼睛休息,头顶是点滴盐水的袋子。
医院里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白铮闭着眼睛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本来还在想着公司的事情,不知怎么的突然睁开眼睛,露着一条缝隙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明亮的灯光格外刺眼,白铮觉得天花板在转啊转的,那一瞬间他特别恍惚,他胸口好像有什么被抽走了,觉得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就好像当年解毒的时候,戒断中期那种浑身犯空的感觉,好像自己飘在空气里,脚不踏地,没有踏实的感觉,心中空空的,想抓住却什么都没有,令人极度的恐慌。
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哦,对了,是笑笑,是梁笑笑每天没日没夜的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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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毒所的医生其实很反对梁笑笑陪着白铮,解毒的人需要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每个病人在解毒各个时期的反应都会不一样,医生会每天监视他们的情况,根据不同的反应来修改解毒的进程。
病人的家人朋友可以在一旁给他打气,用亲情爱情作为解毒的心灵倚靠他们是鼓励的,只是梁笑笑这么没日没夜的陪着,医生觉得这姑娘可能也需要戒个毒——爱情的毒。
医生劝她:“你陪着他,他很可能会伤害到你,你会成为他解毒期的发泄对象。”
梁笑笑拉住医生:“我会尽量保护自己的,白铮不会打我的,他肯定不会伤害我的。”
医生皱眉看着眼前漂亮小姑娘,想了想,终于被女孩儿的执着打动了,他做戒毒医生这么久以来,陪着病人戒毒的基本都是家人父母,爱人实在太少太少了,医生从梁笑笑坚定又执着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特别宝贵的东西。
梁笑笑那段时间真的是终日终夜地陪着,周明非找了几个护工,每天一男一女两个轮番看着梁笑笑,也怕白铮会在戒毒的排斥反应时伤害她。
那时候白铮在大闹过一阵之后会陷入沉睡,两个护工在外面的小单间里休息,梁笑笑就趴在床头上,实在是太累了,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白铮那时候睡觉都是没法做梦的,身体渴望着什么,脑子里却是空空的一片,他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心里空空的。
他因为解毒两颊凹陷得不成人形,眼睛凸出来,脸色乌黑一片,嘴唇上全部都是自己咬的伤口,他的视线落下,看到床边上睡着的梁笑笑。女孩儿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头发乱七八糟的扎在脑袋后面,一条手臂搁在脑袋下面,另外一手放在他手臂上,似乎是害怕自己睡得太沉。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凹糟的样子,心中一片颓败,然而眼前穿着大红色毛衣沉沉入睡的梁笑笑,却好似整个白茫茫冬天雪地里的一朵红蕊,照亮了他的心头。
那一刻他心中一动,抬起另外一手握住了那只放在他胳膊上的芊芊五指,梁笑笑身体一惊,本能下立刻就醒了,坐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没有好好休息眼珠子是浑浊的,可看着白铮的眼神却是透亮透亮的。
她坐直了,眼里是太过显眼刺亮的关切,她道:“白铮,要喝水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疼么?”
白铮喉头哽住,胸腔里突然填满了什么,他抓住梁笑笑的手,摇了摇头道:“不疼。”
梁笑笑站起来要去给他倒水,他的手却一直抓着她,拦住了她起身的动作,他嗓音黯哑道:“回去吧,我戒毒完出去了就去找你。”
梁笑笑重新坐下,认真看着他,道:“不用,我就在这里好了。”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眼茫茫然看了一眼房间角落,好像想起了什么让她恍惚的事情,放缓了语气幽幽道:“我怕我走了,回头你不来找我呢。”
那一刻填满在白铮胸腔的东西好像突然凝聚成了一把钝刀刺在他心中,他手臂一麻一抖,用力握住了梁笑笑的手,松开又握住,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者又要放弃什么,他觉得自己此刻从里到外都已经腐烂了,梁笑笑这朵纯洁的红蕊根本不应该在这里。
他想说,你走吧走吧快走吧,有更值得你的人在外面的世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