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静霄脸上浮起了惊恐,胸口微微起伏不定,显然被她的话触动了心事。
“碧漓,多说无益。事关重大,你小小的丫鬟,莫要扰了仙后的清听。”梓绮眼眸转动,嘴角带着一丝隐藏的笑容,连声训斥道。
她抬头看静霄一眼,接着福身下拜,语气温婉说道:“仙后贵为昆仑之主,自然是明察秋毫的。清霜苑闹水鬼一说无根无据,不能单凭碧漓的猜测,就定了紫宁的罪。她虽有些轻狂,但绝皇却极为珍视,仙后总要顾全一些颜面……”
一番话说的十分委婉,却频频暗示,让静霄对紫宁更加生疑。
静霄一摆手,白色衣袖卷起一股凄冷的寒风,皱眉说道:“我本来也觉得疑惑,绝皇突然被一个凡女笼络住,此事定有蹊跷,莫不是她真使了什么魅惑的妖法?”
顿时心绪全都乱了,双手在衣袖里捏紧,全是冰冷的汗气,她转头看向菡樱白,“菡掌门以为呢?”想要听听她的主意。
菡樱白不动声色,微微颔首,臂腕上搭的拂尘飘飞而起,灰黄色的衣袍更显得她沉稳老成。
她低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说起这紫宁,确有一些怪异之处,听说东陵公子对她也甚是迷恋,为她不惜与玉尊闹翻了脸。曾经还班师蓬莱三千弟子,去西岐国大闹一场,要与玉尊决一死战。”
停了片刻,菡樱白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紧,说道:“还有上一回道族的素斋宴,西岐国平嘉太子跟紫宁打了三局赌注,却全都输给她。仔细想一想,东陵公子和平嘉太子是何等人物,怎么就由着一个小丫头逞强?”
静霄越听越是糊涂,目光怔怔看向菡樱白,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素日极少关心仙道界之事,并不知晓平嘉太子与紫宁打赌,更不清楚东陵与紫宁有何关系,只觉万分诧异,惊呼道:“你说什么,东陵对这紫宁甚为迷恋?”
除了月横塘之外,东陵是静霄最亲近的人,如同她的亲哥哥一般。忽听东陵也对紫宁有心,她简直不敢相信。
菡樱白苦笑一下,缓缓点头,眼中透出一抹忧愁之意,“东陵公子一向心性淡泊,更不近女色,仙族长老多次提出给他选亲,他都执意不应允。可是他却为了紫宁,在封禅台上阻挡雷劫,连命都不要了。”
静霄心里“咯噔”一声,须臾定了定神,摇头说道:“东陵自幼心高气傲,性子清冷,目不染尘,绝不会喜欢一个凡女,更不可能跟玉尊争女人。就算紫宁是一副国色天香,容貌绝伦,东陵也不会迷恋她。”
神思恍然回到记忆中,垂柳下伫立一道青衣影子,眉眼清澈,冷傲似玉,如同一副隽雅静谧的淡墨画卷。
东陵的世界只有风轻云淡,仙姿缱绻,卓尔不凡,从不为俗世所扰,更不为凡女动心。
梓绮见她疑惑,登时暗自想主意。踌躇了片刻,目光朝碧漓转去,悄然递一个眼色。
碧漓会意,连忙说道:“仙后有所不知,紫宁容貌虽有些俏丽,但她素日行事粗野,不讲礼数,邋里邋遢,没有半点端庄之态。绝皇和东陵公子都是神君真仙,爱洁净之人,她整日蓬头垢面,脏兮兮的,竟能让绝皇同她一起用膳,一定使了什么妖法。”
“妖法?”静霄听得一惊,嘴里喃喃道:“仙道界最擅长妖法的,莫过于天妖。但自从十几年前天妖封印大荒山,妖法也就绝迹了。”她心中的主意不多,左思右想弄不明白。
近来天妖余孽作祟,但紫宁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说她是天妖余孽,似乎也不对劲。
菡樱白听见“天妖”二字,脸色登时阴晴不定,嘴角紧抿住,默不作声。
梓绮极有眼色,见静霄神色踌躇,连忙趁热打铁,说道:“仙后,还有更怪的事呢。昆仑宫的媵女洛儿说,有一日午膳,绝皇本要辟谷修炼,紫宁一味坚持,非要亲自布菜。她做了凡人吃的油炒羊肉,满宫殿飘散腻歪歪的肉膻味。绝皇不吃,她就撒娇耍赖,盘子端到跟前去,哄绝皇整整吃了半盘子肉,还连喝了两碗她熬的粥汤。”
静霄一听,顿时脑袋发晕,惊得一颗心快从腔子里跳出来。
昆仑仙境乃是仙者清净之地,修炼吃的膳食多是仙草灵花,极为素淡,也都对提升功力有益。只要菜中略有些油星,便会腻歪反胃,阻碍修炼纳气。因而绝皇多年来一概不碰荤食,无论怎样,也不可能吃下半盘油炒羊肉!
这其中必定有妖异,如果不是紫宁施了妖法,绝皇怎会破例吃凡人的荤食,连修炼也不顾了?
静霄此生只恋慕月横塘一人,两人青梅竹马,这几年虽不常见面,但她仍每日魂牵梦绕,恨不得时刻守在他身边才好。月横塘的一颦一怒,都能牵动她的心思情绪。他是她身上一片闪亮的逆鳞,唯恐深爱也不够,怎能容许一个妖邪女人毒害!
忽听梓绮深叹一声,无奈说道:“我也是愚钝的人,见紫宁生得伶俐机警,便实心将她当姐妹一般。可是她骄纵蛮横,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往后在昆仑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