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三,这一天南昌城里格外热闹,。
整个江西地界的达官贵人都汇集到了城中最显赫的地方,宁王府邸。王府坐落在东大街口,一大清早,门前宽敞的大街已被装饰各异的车马,一顶顶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排排队伍长长候到了街尾。权贵们起个大早急急赶来,为的只是庆贺宁王唯一儿子的生辰。
天色渐渐大亮,王府的正门站着管事小厮高声唱名,迎接贵客,边门则由婆子丫鬟巧笑嫣然,接待女眷入内,角门人流拥堵,多是随同主人前来小厮丫头婆子从这里进出。
周宏瞅准机会,化作不起眼的小厮,趁乱混进人群中间,顺利进了王府。
几日前,张百户传出口信,宁王平日多是留在书房与望月轩两处,内院只留宿青莺院,若想放置东西必会藏于这三处。
周宏借着大宴宾客的机会来到王府,除了获取宁王与严景辉秘密往来书信外,还想趁乱伺机下手,取其性命。
王府内一片欢声笑语,宾客如云涌来,各院的下人被临时抽调到外院与王妃的正院鸣鸾轩以及花园等处。头上太阳烤的灼人,周宏抬眼望天,估计这时辰宁王不是与宾客觥筹交错就是在书房与人交谈,这时定然不会到望月轩。
左右看了看神色匆匆、来回奔走的小厮婆子,周宏脚步轻飘,小心的避到一侧。
穿过花园,走过几条游廊,经过一片绿意盈盈的竹林,青砖碧瓦的望月轩赫然立在眼前,大块的墙面满满都是雕刻精美的图案,晶莹的碧瓦熠熠发光几欲阳光争辉,周宏隐与簌簌作响的竹林中,静静的看着。
望月轩内一片寂静,院中只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厮既羡又妒的说起那些被叫去前面帮忙的人会如何得到赏银。
两个小厮不满的话语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周宏微微一笑,这里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
脚步放轻,绕着竹林转到望月轩后面,那里视野空旷,四下空无一物,唯有不远处一个小湖浅浅荡着波纹。
周宏闪身贴近窄小的边窗,掏出寒光凛冽的匕首撬开,快速又无声的滑了进去。
屋内陈设如达官贵族家的茶水房无异,可细细看来却有少许不同,炉上的水壶虽然也是铜的,但上面细细雕着飞鸟走兽,一旁几上摆着剔透的薄胎青瓷茶具,内里也雕有各类飞禽走兽,很明显这是成套搭配的。靠墙的圆桌上摆着一个漆木盒子,周宏好奇,轻轻挑开一角,盒中的琉璃茶具流出剔透的色彩。
周宏将茶杯举起,迎着屋内光线一看,薄薄的琉璃杯立时流光溢彩,满目生辉。
周宏撇了下嘴,这琉璃茶盏可是稀罕的物件,当朝大员若能得其一二,必会视若珍宝。可此时它却被放在茶房待客,只此一点便能瞥见宁王的财力。
试想,有此雄厚资本,谁人不会起了外心?
周宏腹诽着一一查探过耳房、侧室、偏厅、隔间,最后到了正厅,可整所屋子,只有休息的侧室放了几本杂书外,其余房间再无半片纸张。
周宏摸着下巴,慢慢重又走了一遍,正厅宽敞大气,除了墙上的字画,中间摆的桌椅外,再无旁物。
与其相比侧室倒要满当许多,窗旁榻上扔着几本书,几口箱子摆在屋子一角,适才周宏已查过,里面除了衣服再没其他,唯有床榻看着有些大。
周宏围着这雕工精美的大床转了两转,忽然掀开床上厚厚的被褥。
床头内侧露出一块镶嵌的拉环,周宏轻轻一拉,铜环带着下面的木板滑开,露出一个尺许大的小洞,里面摆着个黑漆匣子。
周宏嘴角一挑,将盒子拿出。
粗略翻了翻,落款多是江西等地各级官员,还有一枚波光流转的碧绿玉珏。
周宏将里面东西尽数取出,又将匣子放回原处,下来整理床铺。
正动作着,忽听门外小厮请安的声音,一阵呼啦啦的脚步也由远及近,周宏忙拂了下尚未平整的被面,闪身到了床后的夹缝内。
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床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床板忽的一动,周宏只觉身体紧贴的床边一晃,随后几声轻微的脚步向着外面走去。
屋内静的仿似无声,只床上传来略显急促的呼声,周宏悄悄抬起头,看向床内。
朦胧的轻纱中隐约见到人形,周宏挑开一角,明亮的光线立刻照了进去,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满脸潮红的闭目小憩。
周宏忍不住想笑,常言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正是眼前的写照?
他这厢才一拿到书信,宁王就特特送上门来,这可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呢。
周宏拿出锋利的薄刃匕首,快若闪电般滑过他圆润白皙的脖颈,一股鲜血立时喷了出来,薄薄的帐幔顿时浸染成妖艳的火红。
周宏闪身躲过飞溅的血滴,目光平静的看着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的宁王。
宁王捂着不住狂涌血液的脖颈,挺身抽搐,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要叫人,可最终也只能无声的张合几下,不甘的僵直不动,鲜艳的血色慢慢洇湿了被褥,越来越大。
房内静了下来,周宏抹了抹匕首上的血迹,将它放回怀中,顺着来时的路线出了望月轩。
竹林中,周宏转头看着望月轩外立在门边,候着的侍从,淡淡笑了下,转身向着府外走去。
府内热闹依旧,仆从们脚步急促的为席间的贵客们上点心、瓜果,周宏随着穿梭的人群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