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久没有消息,原来是薛雄看中了曲辕犁。
“还没上报?”曲辕犁对农事无疑是有利的,陈平从来东喜那得来的消息,说已经是上报到大兴城去。
如若是还未上报,这情况就变得有些复杂,县令的态度让人琢磨。
“报了,能做县令的可不简单。”陈仕通道,“不仅是报了,而且是已回了消息,民部给的批示是让县令将造出曲辕犁的人姓名户籍附送上去。”
农事,本就在门下省民部的职责范围内,原本陈平以为这事会惊动杨广本人,可现在来看,到民部也就停了下来。
“县令第一次上报时为何没将人名一同的写上去?”陈平抓住关键,按道理来说,来东喜将曲辕犁送往县中时,就该说了情况,县令却没写在一处一同上报。
这里面东西就值得琢磨了,人心的学问是无止境的,也最难琢磨,变化无常。
处在这时节,陈平不得不多想些。
“这也就是县令的高明之处。县中情况元良该是同你说过,薛雄是上涂村人,家中资产颇多,在这六合县中也算是有势力,县中一应的白直小吏多为他所用。李县尉与严县丞都是外来人,与薛雄也不对付。薛雄想要更进一步,就需得是将两人赶走。”陈仕通同陈平说着,显然是知道陈平的一些事,也未将其当做十二岁的孩童看待,“一面是县尉和县丞,九品上下阶,入了流,可来此地尚短,根基不牢,一方是薛雄,虽只是不入流的主簿,可胜在六合县中经营多年。”
同陈平简单的分析了下形势,先前陈平在陈元良也听过,可此时经陈仕通再一说,陈平就更是确定了些。
且这里有个很重要的信息,是先前陈平不知道的。
“县令想要坐收渔利。”陈平道出县令的心思,能做上县令位置的人,果真是不一般,“或者是想要让手下保持平衡?”
“都有。”陈仕通直了直腰,仔细打量陈平,眉目清秀,身量挺拔,双眼有身,站定有力,真是人才,才十二岁,让人不敢相信,“想要在六合县待下去,就得是要靠同是外来的县丞与县尉,可要在六合县里做些别的事,那就得仰仗着薛雄。”
“县令平日穿着饮食如何?”陈平问道。
陈仕通笑了,指着陈平,低声道:“就靠着职分田所产肯定是不够用的。”
这么一说,陈平也就明白。这县令该是个爱财的人,曲辕犁的事既然如此做,肯定是想从县尉与薛雄两边得到些好处,至于到底写谁的名字,自是要看哪一方给的好处多。
“这事能得到什么好处?”陈平问道,又家了一句,“是升官,还仅是银钱奖励?”
“银钱奖励肯定是有。不过也不只如此,否则怎么会让薛雄动心?”不只银钱,那就还可能会加官,入官的条件苛刻,现如今四方除却偶尔有些小摩擦的突厥和吐谷浑,大体还算太平,薛雄又无门路,只能是靠旁路来加官。
曲辕犁是个机会。
“县令上报的奏折到达尚书省后,皇上不会看到吗?”陈平想了想,问道。
尚书省,事无不总,是隋的最高行政机构,负责执行国家的重要政令。其下又有令、仆射,统管着吏部、兵部、都官、民部和工部六曹。
“这种事不会经皇上的手,尚书省会直接批示。”陈仕通道,“不过等名字上报回尚书省后,会不会被皇上看见,就不知道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给薛雄。”陈平道,“江南风景秀美,皇上为晋王时又在此多年,想来是会回来的。”
见陈平如此轻易的就要将曲辕犁让给薛雄,陈元良忙是道:“这如何能成,有了曲辕犁这功劳,你说不定可以做上胥吏,也算是弥补未进学的缺处。薛雄如若是有了这助力,说不定会挤走李县尉和严县丞,到时这六合县又成了薛雄的。”
“人站得高,跌下来才会疼,才会要命。”陈平道,“现在退后一步,等时机合适了,那薛雄才会狠狠的摔下去,再也爬不起来。而且,也不是什么都得不到,要让我们退让,他薛雄总该是会付出些许代价。”
坐在火炕上,陈仕通抚了下花白的胡须。这亲外孙在县中待了几年,看事还没一个十数岁,甚至是未进学的村中孩童看得清,当真是不争气。
“这事就这么定了,元良你也不用去同县尉说。”陈仕通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对陈平道,“等会你带上些东西,去李县尉家中走一走,毕竟是过节,且你与李县尉也是认识的,该去一趟。”
“我正有此意。”陈平点头,这内里的情景想来陈元良外公会同他细说,自己也不必再提醒,不过去李县尉家,有些东西还需是准备一番。
半个时辰后,陈平独自一人,提了些东西,出了陈元良家院门,往曲巷里走去。
离着县衙稍远,到一处曲巷中,问了一从曲巷中出来,抱着小孩的妇人,得了指点,陈平扣响了李应兴家的院门。
一进两间的院子,还是租的。
院门开了,露出李应兴的脸,见到院门外的陈平,稍有些惊讶,随即将陈平让了进去。
“李县尉你真是清贫,在县中数年,住的地方居然会如此简陋。”院子很宅,进门就瞧见院中两孩童,岁数都不大,且模样仿若,比小娘陈贞稍大些,“李县尉好福气,一对龙凤胎,真是可爱。”
“没什么营生,自不能同你比,也是靠得那火镰,这才是买了些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