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握着长刀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筋络鼓了起来,手掌有些僵硬。
一月之前,张善安偷偷是进了自家房门,告知了自己儿女的事,本还是不信,差点是将张善安扭送到陈时润的宅院中。可最后走到陈时润家宅前,松开了张善安,身上衣袍未脱,扎进了涂水中。
在涂水泥地中胡乱的摸着,水草,鱼虾,瓦砾,石头,一一的从手中过去,顺着水流翻滚,或是重见天日一般的在水面打转而下,或是翻滚几个跟头,又一头栽入泥层中。
涂水深处达到一丈,陈九憋着气,脸色涨红的在底下摸着,石头,瓦砾杂物翻找出来,而后一点点的再丢出去,陈九是欣喜的。
张善安说的是谎话。
可就在那一刻,陈九想要上岸,重新将张善安扭送至陈时润处时,手触碰到布片。粘着泥,有点软,有点滑,而后是硬质的骨头。
细小,隐藏在布片下,巴掌大,是人的头骨。只是一眼,陈九就认定那是自己女儿失踪的骸骨。
不需要证明,虽然陈九内心很想欺骗自己,可终究是做不到。
“我要亲手杀了他。”陈九等着眼,咬着牙,嘴缝中蹦出这几个字来。
“行。”陈平顿了顿,便点头,有那些物证,再加上人证,即便是杀了陈时润,想来问题也不大。
张善安身上伤并未好全,背上的伤口结了一暗色的痂,稍是弓着背,朝陈平示意陈时润就在边上房间里。
见陈平当先要去推门,陈九拦了下来:“你贵为县令,只需在一旁看着就成。陈时润为人狡诈奸猾,虽是被我和张善安骗着喝了些酒睡下,可也不得是不防着。”
推了推门,从内里落了栓,陈九一手提着刀背,一虚按着刀尖,从门缝中滑了进去,手法老练的拨开了门栓。
同后面陈平点了点头,示意小心,陈九当先一步就跨了出去,直奔向床头。
黑暗里,陈九撞倒了屏风,带翻了旁的桌椅,杯盏瓷盘花瓶碰撞着碎裂。
在这稍显静谧,微醺旖旎的房间里,破碎声有些刺耳。恰在这个时候,宅院中同是响起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快是动手。”前面的床上,模糊中有个黑影翻了起来,冲向数丈远的窗口,陈平抓起边上一张歪倒的椅子,直接丢了过去。
失了准头,椅子砸在了墙上,不过好歹是阻了阻人影。
陈九挥砍着长刀朝人影劈砍过去:“陈时润你这畜生,还我儿女的性命来。”
这一刀势大威猛,积蓄了陈九满腔的怒气,那黑影躲闪不开,伸手挡了下。
几点热乎的粘液落在后面陈平的脸上,吹开火折,陈平引燃了屏风,整个房间顿时就明亮了起来,那手掌挨了一刀,断了三根手指的人影往后缩了缩,手捂着伤口。
陈时润忍着疼痛,扫了眼火光后的身影,最终落在了陈平身上,愤恨道:“陈平,你这是何意?带人袭我宅院,是想我谋财害命吗?”
“有人举报你私藏兵器甲胄,想要图谋作乱,我只是在捉拿反贼。”陈平取了长弓,打箭,冷冷的回了一句,箭簇对准陈时润。
“你这是栽赃嫁祸,分明是在公报私仇。你或是不知,我已是给州中刺史上报,将你在县中枉法之事一一禀告,就是今夜之事,你当真以为我不知?”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陈时润靠在窗户边,耳边是宅院各处传来的惊叫声,“刺史这时恐怕已是在来的路上,你是要赔上身家性命吗?枉杀朝廷勋官,这可是死罪。”
“说完了?”陈平淡淡的应了一声,在对面陈时润一愣神的功夫,松了手中长箭。
数丈的距离,噗的一声响,长箭穿过陈时润的胸膛。
陈时润睁大了眼,眼神涣散前,就见一把长刀划了过来,接着边感觉身子轻盈,人似乎是飞了起来。
“报仇了。”陈九提起地上的人头,举了起来,淋了血的面孔,在火光摇曳中,显得很是狰狞。
身后传来动静,陈九冷着脸转身。
“啊”
一直处在哆嗦状态,蜷缩在床头的两女人终于是忍受不住这般张狂的刺激,尖叫着晕了过去。
锦被滑落,胸前一片玉滑,在这血腥的夜中有些香艳,陈时润这家伙,倒是会享受。
宅院中鸡飞狗跳,下涂村中,各门各户紧闭门窗,胆小怕事的,更是缩在了床下。
李应兴押着三四个人从厢房过来,身上的血腥味稍重:“就剩这么几个人了,不愧是乡兵,若不是趁着他们睡着,肯定是会损了人手。”
能有勇气以豪杰的形式参加平陈之役,自当有一分的本钱,李应兴身边几个白直,身上多少带着伤,好在不是太深。
“陈时润图谋造反,家中私藏兵器甲胄,谁若妄动,以同罪论。”夏亮在后院,按倒一个从内里惊醒跑出来的老仆,大声的喝着。
因着有准备,又是夜袭,张善安,朱九,谭柱三人昨日夜间诓骗着陈时润等人喝了酒,一切按着计划进行,除伤了几白直,倒无旁的变故。
朱九一手提着陈时润的头,沿着宅院转了一圈,陈平带人在宅院中搜索起来,寻出两箱兵器,数件甲胄,抬出放在庭院中,证据确凿。
“在陈时润书房中找到这些。”李应兴拿了十数封信件,走到陈平身旁,“多是与上涂村中薛主簿来往的信件,言语中对圣上多有不敬。”
陈时润身首异处,宅院中胆敢反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