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胤礽的闷闷不乐更来了劲儿,“那么想知道修茂受的什么伤,脱了他衣服,不就知道了。”
“殿下,”耀格显然是被胤礽的大胆思路吓着了,“瞧您说的。”
耀格脑子里幻化出修茂的精壮身形,口齿有些含糊了,“殿下,这玩笑开不得,多难为情啊!”
昏暗一片的暖阁,哪怕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胤礽也能想象出耀格那怪模怪样的难为情,声色凛凛,“耀格,我可提醒你,你可是有妻儿的人,拿捏住分寸。”
不用说,耀格那小鹿般无辜的眼神恨不能扑到胤礽跟前,好让胤礽瞧清楚自己的清白。可惜没有光亮,胤礽也瞧不见,倒是听到了耀格的小声嘚啵:“我这心思简单着呢,权当殿下拿我开涮逗闷子。”
胤礽睖过那一团黑影,“那你有什么办法查清修茂受伤的缘由?与胤禔有没有关联?”
“所以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耀格收拢刚才那扑棱扑棱乱跳的心房,赶紧认真道:“殿下您正好嗓子不适,与修茂的外甥女病到了一块儿,咱就多歇两天,待他的外甥女好些,我寻个由头咱们一道回京。路上我就可以套近乎多番打探,您也可以暗中观察,指不定就能发现蛛丝马迹。”
“这个法子······”胤礽差点就说可行,行在哪儿,似乎不是真能套出修茂的蛛丝马迹,而是一道回京这个过程。与谁?自然也不是为了与修茂一道,而是与她。
“来生,我们不要再相遇了,各自为安吧!”这是她提出的。
“我答应你,来生,我绕道而行,你只管去追寻你想要的生活吧!”这是胤礽自己说的。
魂离咸安宫,是她的解脱,又何尝不是自己挣开束缚求得海阔天空。
“一双愁黛远山眉,不忍更思惟。”胤礽寥落苦笑。
从懵懂稚儿被立为皇太子开始,胤礽的一生只有两部分,前为努力历练、积淀学识,为坐上皇位时刻准备着;后为君临天下,勤政爱民,延续大清基业。
其他的皇子们虽接受的教育、得到的待遇无法与太子相提并论,但是相对来说,他们是可以选择的。偏文好武,闲散上进,冲顶华贵富丽的王府,悠哉随意简单的屋舍,生活与事业,总能有自己的心愿。
胤礽则不同,他毫无选择,被皇父安排的人生与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毫无干系。按部就班地迈步,循规蹈矩地服从,不为别的,终极一生就是那金龙盘旋的明黄龙袍以及那雕龙髹金龙椅。
然而,皇父翻手作云捧他高高在上,覆手摔落他入泥潭寸步难移。他自认是做足了当皇帝的准备,结果却被囚禁咸安宫癫狂他的皇帝梦。
重生再做父子,胤礽依旧尊崇皇父,可那种对皇父、对皇位的依恋不舍在他咽气的那一刻早已消散在咸安宫上方。
再做皇太子,背负着前一世的光华与惨淡,他依旧别无他路。要么,胜者为王登顶金碧辉煌;要么,败者为寇落得比囚禁都不如。
再见嫤瑜,胤礽心里留存着她曾经给与的美好与温暖,但时间逗弄了他,拉开了他们的距离,她不是他的女人。尽管如此,他依旧渴望那份情怀。比起前世信错人走投无路的困境中蓦然回首方才感知,如今他未卜先知预料吉凶的现状下,他处处戒备毫无安全感,他反而需要一位真心相待扶持与共的体贴人。
他希望这个人还是嫤瑜,他知道她的好,也懂得她的品性,这种历经天长日久的夫妻情分不到繁华落尽、草叶枯朽他是体会不出的。
现下,她尚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含苞藏蕊,正是天真纯稚的清灵年华。前世的她是父皇指定,今生,还是要默默等待父皇的决定吗?瞧瞧如今的自己,走两步就要小心地退一步,再拿不出从前的傲睨自若,也不可能再是从前的胤礽了。
按捺下希望,胤礽整个人与晦暗浑然一体,“修茂他倘若想告诉你,早就说与你了,他打定主意守口如瓶,你就是与他同行十天半个月也无济于事。再者,我不想与修茂多接触,我皇太子倒还上赶着攀他不成?”
胤礽口气决然,“我已让程圆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启程回京,不会更改。”
耀格失望地耷拉下眼皮,“殿下所言有理,我自然是听殿下吩咐。”
悻悻然欲告退,胤礽又冷不丁冒出:“外屋桌上是程圆刚才端来的秋梨、点心,都是时下的鲜货,我也没动过,你拿去找程圆再添些一起打包,然后马上送去客栈。”
耀格睖圆双目,“送给谁?修茂?”
胤礽清清嗓子,“你们不是朋友吗?他不是受伤了吗?他也没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儿,你们朋友相交,我是不会多心的。用不上刻意套取他的行踪,只当一场朋友表示关心即可,单纯地与他交朋友,贵在真心诚意。至于他想要为谁效力,那是他的自由,身为朋友,你应当尊重他的选择。”
胤礽的这番觉悟直叫耀格惊叹,可给一个大男人送水果、点心,怪别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