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娇坐在崔小凯的车里哭,崔小凯只能一块接着一块地递纸巾给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今天在学校里的那件事真把大家搞懵了,崔小凯也才恍然大悟,上学的时候,有人传过刘星辰是为追一个女生才转校的,大家一直以为那个女生就是武娇,直到今天才知道另有其人,原来刘星辰喜欢的是艾萌萌。
武娇不介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崔小凯,还有那个深夜他们在小旅馆度过的一夜,他们抽烟抽得浑身发软,听见了隔壁的动静,就发生了关系。被全校师生传颂的轰轰烈烈的王子爱上灰姑娘其实是尼古丁中毒和条件反射双重作用的结果。对于这些,崔小凯只能唉声叹气。
武娇哽咽着问:“一个男人可以和不爱的女人睡七年却一点都不动心吗?”
崔小凯换位思考一下,然后点点头:“可以。”
武娇捂着嘴,痛苦地盯着他:“真的吗?为什么?”
崔小凯搓搓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也许你不相信,但我决对没有破坏你们的意思,男人可以和不爱的女人睡,甚至可以睡一辈子都不动心,至少我可以,刘星辰可以,我想多数男人都可以。”
武娇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眼睛再次湿润了:“为什么……”
“因为……因为……可能是寂寞吧,其实如果不是心里喜欢的那个女人,哪一个都无所谓了,只要……只要能做就行,当然,如果对方能年轻一点、漂亮一点、性感一点就更好咯。”崔小凯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做了贼一样,心胸十分不磊落,可是他知道自己一点也没有撒谎,都到这个时候了,刘星辰都那么说了,他也不想再用善意的谎言来蒙蔽武娇。
武娇讶然地看着他,潮湿打绺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仿佛陷入一种情境中回不过神来。崔小凯鼓鼓腮膀子,脸红红地接受着她瞳孔里透射出来的惊愕视线的检验。
过了一会儿,他补充说:“但我知道女人不是这样的,女人会对不喜欢的男人日久生情,慢慢地就会把最喜欢的那个男人忘记。你想想,是这么回事吧?嘿嘿。”
武娇没有回答,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的路灯。
雨点洗刷着老旧的垃圾箱,过路的车辆排成一字长蛇等待红绿灯,他们的车停在这条久违的马路旁,许多学生时代的往事历历在目,那一次,艾萌萌领着她的手,走在这条人行道上,在一个垃圾箱旁边停下来里的玫瑰花,把它揪碎扔进了垃圾桶。艾萌萌说,不能扔在学校附近的垃圾箱里,以免被人翻出证据,当时她很信服地点点头,可是,她不知道什么人会去翻那种臭气烘烘的垃圾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掩埋所谓的证据。她跟着艾萌萌稀里糊涂地做过很多怪事,类似的事情还有,有次艾萌萌说等她的小鹦鹉死掉了她要亲手把它火化,听起来就让人浑身鸡皮疙瘩了,武娇还傻傻地问为什么要那样做,艾萌萌一边吹着烟圈一边带着淡淡的忧伤说,因为她的小鹦鹉不肯吃东西迟早都会饿死,它不该落在贩子们手里成为出售的宠物,她想让它涅盘重生,变成一只谁都逮不住的老鹰,只有用火烧才能行,就酱。当时武娇还觉得她是个特别深奥的人。想起了在学校实验楼的女厕所里和艾萌萌说话,那时她记得艾萌萌发表过类似喜欢学长的言论,可是不知怎么后来就东扯西扯地说跑行了,两个高中生突然变换视角从人类道德标准的角度评判起男生来。武娇记得那时自己被学校舆论风气带得,对朝三暮四的男生切齿痛恨,也不知道人家碍着自己什么事儿了,一听说崔小凯失恋就特别爽,一爽能爽一个星期左右,饭量也明显增加,只能说青春年少的时光真好,随便一个理由就能开心起来。但艾萌萌恰好相反,她是随便一个理由就能陷入忧伤的人。在学长出现之前的那些岁月里,她更是如此。可是她为什么要虐待那些玫瑰花呢,她为什么会轻易地辍学,这些事在武娇看来永远是个谜,无论武娇如何换位思考都没用,就像一个富翁假扮成流浪街头的乞丐,却无法真正体会乞丐们的心情。
车内长久的留白令崔小凯感到尴尬,毕竟这种话题不该在他们之间讨论的,而他也不屑于做那种趁虚而入的宵小之辈,从来不愁没有女人的男人不需要那么卑劣,何况这个婚姻嚷呼了七八年之久,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车里很静,外面很吵,他们不用去挤红绿灯,不必再担心什么,因为最糟糕的都已经摆在眼前。
终于,武娇啃着手指说:“……你说的对,我已经不能没有学长了……”
虽然这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听到这句话后崔小凯还是郁闷下来。他憋屈地点点头,说:“唔……我懂。”
武娇说:“送我回家吧。”
这时候崔小凯的心情落到最低点了,他慢慢启动车子,跟在一字长蛇后面等红绿灯,黑铁一般沉重的心,再也无法制造出重重幻想和希望,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安慰自己,一路上变得很沉默。
车在高速上飞驰,看着连成一线的风景,武娇在心里反复地思量,都说人“死”过一次之后就会看开许多,为什么自己“死”过一次之后还是无法放弃学长,即使学长变成那个样子,她还是不能放弃他。都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她却怎么都看不见未来的图景,以前和崔小凯和小外甥三个人在玻璃围墙上映出的倒影,再也无法把它附会到现在的学长身上,所有的憧憬都被他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