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沈默欢身边新来的俩婆子看上去和蔼可亲,又麻利热情,对她体贴万分,关怀备至!
可这样的待遇,却不是她该得的!
亲娘痛恨自己,这两个婆子对自己好,总归是有目的!
沈默欢心里清楚!
于是她依旧装作一脸天真,只讶异地问起她们自己的奶嬷嬷去了哪里。
她们只是笑言,奶嬷嬷家里的婆婆得了急病,回家去照顾老人了!以后不会再回来沈府了!
沈默欢只能沉默!
从此,她笑得愈发的天真和甜美,纯净地像那高山上的茶花!
她如往常那般生活,简单枯燥,待人有礼,畏手畏脚,从不惹祸,不给跟着她的嬷嬷们抓到半点把柄。
可她的心里却早已经阴郁如霾,无法驱散,不能言表。
她白日里对任何人都有礼大方,可在夜晚却忍不住抬眼对着头顶的幔帐发呆,重复回忆那个可怕的故事里每一言每一语和每一个细节。
果然从那之后,夏红绸便下了命令,她走到哪里都必须与新来的嬷嬷形影不离。
夏红绸开始这般对她堂而皇之的监视。
就连晴妍居,沈默欢也要得了其允许在婆子们的陪伴下才能去!
她继续装傻充愣,似乎一无所知,依旧过着如以前同样的生活,渐渐地,夏红绸与那些婆子们也对其放松了警惕。
那一日,沈默欢身边的嬷嬷要回趟家,于是她便特意在二门口追上了那嬷嬷。
趁着人多,她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只荷包递了过去,义正言辞,理所应当:
“听说我那奶嬷嬷钱氏的婆婆病了。嬷嬷您不是与我的奶嬷嬷相熟吗?
那便劳烦嬷嬷帮我跑一趟,把这只荷包送给钱嬷嬷,与她带个话,说我挺想她,多谢她多年来给我的照顾。让她好好保重身体,有空来沈府看我!”
她忍痛笑得一脸阳光。
那位嬷嬷犹豫着接过了她手中的荷包,目光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回避和闪躲。
然后,沈默欢便在众人惊讶又惊慌的视线中离开了……
众人哪里知道她折身后却是又绕了回来,将小小的身子躲到了垂花门的后边的矮树丛里。
随后,嬷嬷们的说话声便传了来:
“怎么?五小姐还不知道那钱氏已经没了?”
“是啊!是啊!五小姐看着怪可怜的!哎,将来她若知道……”
“哟!你们小点声!这事怎么好叫五小姐知道,她若是知道了该怎么难过呢!”
“说来也怪,那钱氏白日里看着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便突然没了?”
“大夫都说了,是突然的心悸!生老病死天注定,有什么奇怪的!”
“是是是!你这婆子,不是着急走吗?快走吧!”
“嗯!那我走了,你们别说了!”
沈默欢的婆子走了,却还能传来两位守门婆子小声的谈话:
“五小姐真是可怜!”
“可不是吗!呸!还心悸!半夜送出来时别人没瞧见我可瞧见了!那钱氏的眼瞪得圆圆的,死不瞑目呢!也不知道她们后来是怎么安抚的那家人,竟然这么不了了之了!”
“你不要命了!快些闭上嘴!”
“算了,就当我没说……”
当时的沈默欢捂嘴便直接跌坐在了草丛里,在里边躲了半个时辰才收拾好自己的失魂落魄的情绪……
从此,她便只在每晚熄灯之后,傻傻发愣,泪湿枕巾,然后第二日继续那平淡的生活。
日子越长,沈默欢愈发明白,嬷嬷说的半点不错,自己若是想要逃离这种处境,唯一的办法便是寻求到一个强大的庇护!强大到即便有一天夏红绸想对自己动手也奈何不了自己!
这样的人,沈府里自然是没有的!
唯一可以暂时保护自己的,只有那位看似和善,实则精明,却事实上靠不住的老太太。
当时的沈默欢的计划,是想方设法讨得老太太的欢心,叫老太太离不开自己,然后在老太太的羽翼下,小心翼翼长大,以求将来能哄得老太太给自己指上一门好婚事。
于是,她开始有意无意加倍讨好老太太。
每天早上天一亮便去请安,伺候老太太吃饭,给老太太讲笑话,陪老太太午睡,时时将卢氏捧在天上,处处恭维个不停。
卢氏住了整个西园最大的院子本也寂寞,时日一长便开始习惯了沈默欢的陪伴和照顾。
有一次,在沈默欢特意整整三日都以“不舒服”为借口躲在自己房里后,老太太终于耐不住寂寞,直接便将自己院里的厢房收拾了一间出来,将沈默欢连人带东西一起搬了过去。
而夏红绸张了张口,始终也没有阻止这桩事。在她心里,甚至还有些庆幸终于可以不用与那个小孽种抬头不见低头见!
跟在老太太身边,沈默欢也一如既往的乖巧。
老太太虽麻烦势利又刻薄,可终究暂时没有害她之心。
出了怡蓉院的沈默欢终于如释重负,大大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长,夏红绸也开始淡忘了那事。
渐渐,她又开始陪沈默晴上课,给其做绣活,偶尔挨骂,偶尔得些沈默晴用不着的赏赐。
可表面的她活泼可爱,内心里却是越来越深沉痛苦。
除了夏红绸对自己的厌恶,痛恨和那辱骂夜夜纠结着自己,最叫她痛苦的便是嬷嬷的离开!
原来,其实一直在身边保护和照顾自己的嬷嬷要比那夏红绸重要千百倍!
原来对夏红绸的痛完全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