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追!”高湛吐了一口血,半晌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跨上马便向着二人离去方向追了出去。剩余三个官差,除一人到附近衙门找援兵之外,剩下的人也都随着高湛追了出去。
眼前漆黑一片,身体随着马匹惯性的颠簸起伏,孙小娥感觉此刻脑袋昏沉沉的,所有感官的知觉都降到了极点,腹部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她能感觉到,生机似乎在一点一点的从自己身上剥离,这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她以前有幸体验过一次,但幸运的是,那次她挺过来了,而这次,估计会凶多吉少。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儿了!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想这个问题,心里却忽然平静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恐惧和不甘了,哀伤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坦然。人总会有一死,选今天了断尘缘,永远休息下去,似乎也不是一个很坏的选择,或许一切皆是命数吧。
忽然,她身子一松,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李清婉也忙跳下马,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奔到了姨娘身边。
此时的孙小娥面色苍白如纸,腹部巨大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流着血,依稀能看到腹腔里流出来的青色肠子。她的两只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看起来像两颗胡桃。
感觉李清婉来到了自己身边,孙小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即便现在这种状况,姨娘的手依然是那么的强劲有力,这似乎是一种对命运不屈的抗争。就这样,两个人,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一刻也不愿意放开。那一瞬间,李清婉想到了很多,想起了以前与姨娘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她们这一路逃亡的艰辛,直到以后很久很久,她依然对今日的感受记忆犹新。
孙小娥艰难的将一把匕首塞进了李清婉手中,咬着牙神情痛苦地说道:“我要死了,你现在立刻往南走,遇到河就沿着岸边,寻找渡口,坐船去峨眉山找我师父,请她收你为徒。报不报仇还在其次,至少她能保护你的安全。我腰上有一块玉牌,你拿去交给我师父惠娴师太,告诉她我不能报答她的大恩了,只能来世再做牛做马。这匕首是给你自杀用的,千万不要落入那伙人的手中,不然你会生不如死的。好了,我要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你快走吧!”
望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姨娘气息奄奄的样子,李清婉再也抑制不住悲痛,“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要哭,哭解决不了问题。我不在了,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外面不比府里,江湖险恶……你凡事要三思而行,切不要随意犯险,武功……能学则学,不能学就找人嫁了,不要想着报仇……我十岁学艺……今年已二十有八……父母大仇得报……已……死而无憾,你快走……他们要追来了……阿爹……阿娘……”孙姨娘声音渐渐小了,最后完全停止了呼吸。
李清婉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将孙小娥腰间的玉牌取下,扯下一块布包好,塞进怀中。然后擦干眼泪,目视着孙小娥的尸体,一咬牙,钻入了路旁的树林里。
树林很稀疏,穿过了便是一马平川的农田。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脱,也许那些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也许现在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挣扎,但无论如何,姨娘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她怎么也要尝试一下。
出了京城,她们就一直南下,这几乎成了一种惯性,似乎往南走,就有希望!抱着这样的念头,李清婉握紧手中的匕首,脚步更快了。
但她此时的身体已到极限了,两个月之前,她还是娇滴滴的相府大小姐,如今赶了数千里路,翻山越岭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摔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了,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李清婉此刻已经辨不清方向了,不知道现在是往南,还是往北,又或者其他方向。支持她的只是一口气、一丝意念和一种惯性,她已经没办法思考。再后来,她摔倒了也再没力气爬起来了,只能本能地往前爬去。
不知道爬了多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是十刻钟。终于,她爬到了一条大河边。
“河流滚滚,或许是葬身的好地方。”李清婉忽然艰难地抬起头,听着耳畔传来的由远及近的犬吠和马蹄声,脸上露出一个凄美的微笑,自己最终还是没能逃脱。
“太累了,好想一觉睡下去!”李清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抽出了手中的匕首,向着自己的喉咙猛扎了过去。
就在此时,忽然“铛——”得一声,她的匕首不知被什么东西震飞了出去。李清婉一惊,忙向四周望去,却发现空无一人。这时,“狗神捕”高湛已骑马赶至近前,他那只大狗也扑了上来,不过却没有撕咬她,只是用脑袋拼命地拱着她的身体。
李清婉忙去摸匕首,却被大步流星赶过来的高湛给一脚踢飞了出去。
“想自杀,没那么容易!”高湛冷哼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大刀,缓缓道:“害死了我那么多兄弟,以为我会那么便宜你吗!”
李清婉倔强地仰起头,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人。这是杀死姨娘的凶手,如果她能变成鬼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他。
如果这位高湛大人知道李清婉此时的心中想法,肯定会哈哈大笑,笑她幼稚。活人都奈何不了他,更何况死鬼。
“是不是饿了,我现在就把这丫头大卸八块,来喂你!”高湛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