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如果你从黎华那边听过我们的完整分配方案,那你应该知道,唱片收入,有10是划在销售保障的名义下的。”
“嗯,我知道。”
“现在,我来假设一个模型:一盘磁带的利润,肯定不止我们现在的2块钱。如果我们能够掌握销售渠道,并且磁带生产线不止在少数主要城市。那么一盘利润5块钱都是可能的,保守一点,现在算1盘4块钱利润。”
“就像以前我们估计的,十亿人,平均下来有1亿人每个月买1盘磁带,那么一年下来,就是48亿的利润,取个整数,50亿好了——比某些人的上百亿的估计保守多了。”
“50亿的10,就是5亿。那么另一个问题,我们中国的公安系统,有多少人?”
毕文谦的话题转得有些突兀,万鹏明显愣了一下:“这个我不太清楚。”
“现在也不需要太过清楚。只需要一个大概的数据——100多万,不超过200万。这些公安干警里,大多数人的工资水平,和一般群众在一个等级,并没有几倍以上的差距。”
“那么,如果把这5亿利润,以每月奖金的形式,分配给公安们,考虑到不同职务等级的差异以及单位截留,就当是100万人分一半,2.5亿——平均1个人1年有250块奖金,也就是每个月起码20多块钱。”
“你觉得,为此,公安系统,能够为我们做哪些事情?”
万鹏没有答话,深深思索着。
“对于基层干警来说,几十块一个月的奖金,值得在乎。更关键的是,需要让他们明白,这奖金,是如何而来,奖金的数目,是和什么挂钩的。”
“黎华和我提过,来自香港的盗版磁带。如果要打击,如何调动干警们的主观能动性?卖我们的磁带,有一份他们的奖金,纵容盗版泛滥,他们不仅失职,而且一分钱也没有。”
“有唱片公司试图隐瞒销售数据,靠我们,甚至靠音协来监督,都只是笑话。但如果公安系统知道,他们瞒报了销售额,就是在偷他们的奖金,干警们会怎么做?公安系统会不会强调信息透明?”
万鹏脑门儿上渗出汗来。
“毕文谦,这牵扯太大了!”
“所以我说了,现在做不到。”毕文谦摊开了双手。
“不只是现在。”万鹏端起杯子,紧紧握着,“往好了说,政策只要公开,公安系统的干部还不至于截留50,基层干警的奖金很可能不止半个月工资,如果按某些人的乐观估计,奖金比工资多都是有可能的。他们肯定会有维护分配模式的强烈想法。我甚至可以想像,公安系统会专门成立相应的办公室。”
“如果真的做到了,这必定是了不起的成绩。可正因如此,这绝不是一个唱片公司能统筹的事情,我们不行,即使是中唱也不行,哪怕是文化部,也不见得能行。”
“你强调了,信息透明。这已经是极大的难题了。没有哪个系统会愿意把自己的弯弯绕绕公开得门儿清。这是一个。还有一个,地方保护主义——磁带卖得多的地方,基本都是城镇,而盗版的集散运输,甚至生产,既可以在城市,也可以在乡镇——如果公安系统奖金的分配是全国平均一刀切,城市的干警会觉得不公平。如果奖金分配的政策是以各自地区的磁带销量为基础,那乡镇的干警就有可能对这些事情不太在乎,甚至对眼皮子底下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说不定当地公安和唱片公司勾结,卖了磁带二八开,三七开,了不得了五五开,10的利润算得了什么?这真有人做得出来。”
“总不可能为了监督地方,把军队系统也扯进来吧。”
万鹏一口气说完,狠狠把大半杯水喝了干净。
“果然,这不现实。”毕文谦默默看着他,一边叹气,又一边点头,“我本就只是说了一个理想的模型。可是,万鹏,你应该知道,前段时间,中央才提过一句话。”
“什么?”
“‘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来,带动和帮助其他地区、其他的人,逐步达到共同富裕。’”毕文谦前倾着身子,双手按在办公桌上,“你也知道,磁带的销售主要是在城镇。只要既得利益群体还没有盘根错节,越是相对发达的地区,问题越容易暴露。虽然国家因为财政困难,允许了军队经商,但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军队我们不找,我们可以找纪委。唱片公司的领导不一定党员,公安系统的干部呢?现在国内的文艺圈,党员不少,那些单位在编制内的更多,把一部分属于他们的利润交成党费,也不是不可以。我彭姐姐好像就有这样的觉悟。一开始抓大放小就好,城镇的各种问题一定要扫清,外面流入的盗版更要扫清!在国内的硬件技术赶上来之前,我们的磁带还没有品质优势,这才是被动的危险,才是真正的敌我矛盾。”
“毕文谦……”
“我知道,这很功利。”毕文谦摆了摆手,起身给万鹏续了一杯水,“功利一点儿,没错。你在经手销售,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行业有多暴利。这几年办,阻力才是最小的。要是等将来,普通工资普遍上涨、唱片业盘根错节了,那时候……想做也做不成了。”
(ps:这样的手笔,如果是今天……也许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