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为女儿的立场考虑,他薛桓也必会跟大舅哥王子腾逐渐疏远……他两次三番劝解他媳妇,也是不想媳妇做出什么事儿来让林大人,乃至六皇子肃王误会。
不得不说,薛桓是个真正的明白人。
没过多久,贾敏便从相熟的夫人们口中得知薛桓的所作所为,她也颇为感慨:有亲爹护佑,宝钗的日子怎么也能比前世舒心一点儿。
话说,夫妻之间的体己话能让贾敏听到几分,也是因为薛姨妈耳根子软不说,嘴巴还不严。通过几位夫人的嘴,把这些话传到贾敏耳中,也是薛桓“固所愿也”,他现在当官年头太短,立足不稳,帮不上林海什么,适时表一表忠心可是必须的,尤其是在收拾孙二,清洗与孙二相关的杭州官商这一关键时刻。
林海回家时,贾敏跟诸位太太们的小茶会也正巧散了。
话说,扫清孙二的朋党,都指挥使只用了三天。
都指挥使收拾孙二朋党的第一夜先清除了一堆打算反抗的人家。而第二天下了大暴雨,也就是六皇子不得不无功而返的那天,之后暴雨转成了中雨,但这真不耽误都指挥使和他那群如狼似虎的兄弟继续干活。
如今杭州依旧下着小雨,若干低洼之地已经积水,韩琦正亲自带人四处巡视……就这样的鬼天气,贾敏下了帖子请太太们过来吃茶说话,太太们还不是“风雨无阻”。
贾敏把这些当做笑谈说给坐下喝茶的林海,林海也笑了,“她们都急着打听消息。”
贾敏道:“可不是,下刀子还是得来。”
林海颔首,显然有感而发,“薛桓出钱修了堤坝,我以为他是图名好做官。但看今年这情形,不得不说,那堤坝真是立了大功。”
薛桓能有命活到现在,那是因为他自己心血来潮,出了大笔银子修筑了一段堤坝,这份功德足够他度过命中大劫。
之后他若是能安民富民,寿数未必就短了——就说韩琦,也就是妙玉她爹,兢兢业业做知府,不说送给贾敏不少功德,连着他自己还多了个壮实的大胖儿子,女儿妙玉就跟换了个身子一样病痛全消。
若是宝钗能在她父亲的影响之下,也做得真正的善事……从薛家父女俩身上,贾敏应该也能再赚点功德,好歹薛桓还是她荐给老爷的呢。
对于能给她赚功德,从而让她一家子少病少灾的能人,她决定对人家稍微好一点。
她想到这里,便故意问,“他还能大用不成?”
林海觉得薛桓本事不错,但背后关系太多,此人的立场还没定准。他开口道:“薛桓那边还是等等再说,谁知道他又会歪到哪边去?再说捐官注定前程有限。”
贾敏道:“我估计薛大人最担心的,便是老爷以为他首鼠两端。”
林海起身,坐到他媳妇身边,拉着人家的手道,“夫人有何高见?咱们夫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对你二嫂二嫂究竟是怎么个章程?”
从他媳妇怀上珝哥儿……不,要更以前一点,他便发觉媳妇对两个娘家哥哥的态度大变:原先只是有点看不惯两个哥哥的做派,但毕竟是亲兄妹,说话还是颇有顾忌……其实就是说话还没太直白,也没彻底揭破两个哥哥的面皮。
之后,媳妇跟她大哥依旧不大亲近,但明显针对起二哥,对二嫂子的态度都不是“结怨”二字足以囊括的……
虽然都是亲戚,但平心而论,二舅哥和他那个出身王家的媳妇,也不是从珝哥儿出生前后才开始糊涂的。
林海又比较护短,甚至没问清他媳妇缘何忽然改变,但媳妇对娘家的态度,就是他对荣府的态度,反正他是从没想过和稀泥,大家敷衍着凑合着都留点面子。
他肯劝解,还是怕媳妇真气个好歹,绝非为了二舅哥两口子开脱。
贾敏却从林海这问句里面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老爷跟着二位皇子钦差,清洗了孙家在杭州乃至浙江的势力,从这一天开始,除非奇迹,老爷无法再转而投向太子。
而二哥以及二嫂那个大哥全是早早向东宫交了“投名状”——不然一次两次想往东宫送女孩儿,能是什么意思?
王子腾因为位高还有换人的余地,但二哥就是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东宫,换句话说他离了东宫毫无前程可言。
事已至此,大家的立场再无转圜余地。就此决裂未免着相,但在皇子们“决出胜负”之前,兄妹之间当然要“远着点儿”了。
贾敏果断道:“我一个做妹妹的,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人家也有人家的道理。反正我……其实是老爷你护着孝敬咱们的侄儿侄女也就是了。我信你。”
以前他媳妇也说过“都听你的”这样的话,但那会儿他只是有倾向,不像现在,步子已经都迈出去,几无悔改余地。
媳妇的果决和信任激得林海面皮微红——谁做出影响自己、家人亲朋、乃至子孙后代命运的重大决定时,会不需要或者不在意家人的支持与信任呢。
早早就在诸位皇子之中选一位……简直就是押上身家性命的豪赌。
而老爷露了“行迹”,欣慰与惊喜之色交相辉映,惹得贾敏也笑了起来。
黛玉长得最像老爷,这辈子儿女双全,仕途也极为得意,老爷面上完全没有上辈子的风霜之色。
林海见媳妇盯着她瞧了半天,还抹了抹脸,“我脸上有灰?”
贾敏笑着靠住林海的肩膀,“老爷太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