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脚上缀了一串串珍珠的鞋子,踢着脚看了一回,便撩起帘子向外头看。

只瞧着大街上早把闲人都屏退了,就剩下跟着花轿的鼓乐队伍吹奏个不停,也不知道这排场弄出来究竟给谁看。

花轿进了行宫,如斯便把帘子放下,把盖头重新蒙上,依着吴六全指点,下了花轿,木偶一样地被人摆布着拜了天地,等眼前一亮,望见一身大红的傅韶璋时,面上才露出笑容,觑见这宫室里也贴了大红双喜、摆了龙凤蜡烛,便微笑着看傅韶璋,“没有来闹洞房的人?”

“没有。”

“没有来告诫指教的上人?”

“没有。”

果然仓促,如斯想着,低着头缠着手指,听见咯吱一声,抬起头来,就瞧傅韶璋坐在床边去那大红的枣子。

“你想早生贵子?”如斯微笑了一下,缠着手指道:“那可不行,我年纪小,容易难……”

“咳!”门外响了一声,九儿隔着门提醒着,“娘娘这话可不能说。”

“九儿,你向旁处去。”傅韶璋走到门外,摆了摆手,将那些个站在门外的嬷嬷、丫头都打发走,关了门,走到床边,依旧去掰那染红的花生,咯吱一声,掰开了花生,把里面裹着红衣的子递到如斯手上,“那咱们今晚上做什么?”

“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如斯才纳闷一下,就想着大婚前,皇后八成把九儿已经给他了,他没那么着急,在傅韶璋耳边道:“我自己裁剪了一身衣裳穿在里面呢。”说着,便将盖头放下,自己去脱那嫁衣,待要去脱里面衣裳,便绕到这房里的屏风后去,疑心窗子下还有人去而复返,便站在屏风后对傅韶璋招手。

正捏花生的傅韶璋握着一根蜡烛走了过来,绕过屏风,眼前不由地一亮,只瞧见如斯脱下了裤子,只穿着一件水红绣美人蕉的贴身长袄,那袄从脖子根开始一串的梅花盘扣莞颜上下,露出纤细的手、衬出玲珑的曲线,行动时,也露出了曼妙的小腿。

“你自己想出来的?”傅韶璋见如斯将手递给他,便握着他的手擎着那一根红彤彤的蜡烛,剩下的一只手放在她腰上,带着她舞动起来。

万籁俱寂中,珠花噼啪地爆了一声,如斯微微抬起头来,笑道:“还当你会迫不及待地要把这衣裳脱掉。”

“我是有耐心的人。”傅韶璋低头一笑,嗅着如斯发间的木槿香气,拿着下巴把她头发上的一根根碍事的发钗磨蹭掉。

“耐心到什么地步?”

“耐心到全天下人都负了我的地步。”

如斯诧异地抬头瞧了他一眼,“这话的弦外之音,是有人如今在负你?”

“正是。”

“谁?”如斯低着头,轻轻地哼着小曲。

“你。”

如斯惊讶了一下,抬头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是你确实负了我。”傅韶璋郑重其事地说,握着那根蜡烛凑到如斯跟前,望着如斯眸子里跳动的火光,“今晚上不说柴米油盐酱醋茶,咱们说点风花雪月吧。”

“比如?”

“譬如我这样的俊朗少年,总有一天会变成双眼浑浊的大汉,到时候,你会后悔吗?”傅韶璋问。

如斯舔了下嘴唇,记得这是木香花棚子下,傅韶璋说过的话,不过那时,他问的是他自己会不会后悔……

“你会后悔吗?若有一天看着我被其他女人算计,你会不会出声提醒我?”傅韶璋又问。

如斯酝酿着干脆给傅韶璋来个投怀送抱,免得他又说起这“风花雪月”的事,身子一动,就见傅韶璋握着蜡烛的手在不住地用力,滚烫的蜡烛油抖落下来,撒在如斯被傅韶璋攥住的手上。

“……你又怎么了?莫非,你父皇、母后又怄气了?”如斯纳闷地想着不久前,帝后还有说有笑,亲密无间呢。

“不关其他人的事。”傅韶璋抚摸着如斯的腰肢,没多久前,摸着这腰身便“情难自禁”,如今见她顾左右而言他,便成了柳下惠一样。

如斯叹了一声,拿着手指去拨傅韶璋的鬓角,“书里头说了,第一个女人要紧的很,好的女人,能引人向善。书里头也说了,万恶淫为首,若要引你向善,自然要引着你远离那个‘淫’字。我是好女人,怎么会叫你成了双目浑浊的可恶大汉?”

“这可是你说的,”傅韶璋一把抱住如斯,“我就怕哪一天,父皇死在母后手上。”

“不怕、不怕。”如斯轻轻地拍着傅韶璋的后背,所以说,这就是看似无忧无虑的傅韶璋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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