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芸幼年丧母,与神医相依为命。父女情深,血浓于水,她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父惨死?这场百年难遇的武林纷争,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也许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自己父亲的性命。自大战初开,沈湘芸便暗自靠近神医,以便相劝其父。直至神医与江天雄碰面,沈湘芸已在左近,是以才能舍身救父,替神医挡下了江天雄狠戾的一击。
但听一声惨叫过后,沈湘芸倒在父亲的怀中。她对武学之道几乎一窍不通,此刻受了这等重创,已是奄奄一息,命在顷刻。
江天雄万万料想不到竟会出此变故,但被此人一扰,神医也不再纠缠自己,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当下猛地纵起身形,如兔起鹞落,晃眼间已蹿出山门,身影隐没在山石草木之间。
神医双目僵直地看着怀中的女儿,仿佛周围的喊杀声与交战声再与自己无关,哽咽道:“芸儿,你为何......如此......”
沈湘芸微微张口,颤声道:“不论怎样......你终究......是我父亲。”
此时东方未明已带着王蓉赶到,他怒视神医,大吼道:“老匹夫!若非你善恶不分,铸成大错,湘云又怎会有今日之惨祸?”
言语间,东方未明只觉衣袖一沉,已被沈湘芸紧紧拉住。他俯下身去,轻抚朱颜,柔声说道:“湘云,不怕......你爹是神医,有回天妙手,乃阎王之敌,地府之患,你必然......不会有事......”说到最后,声音越发低沉,似是连自己也不能被此言说服。
沈湘芸惨笑一声,道:“东方哥哥......湘云......只求你莫杀......我父亲......”她话未说完,也等不及东方未明应答,身子一软,已没了气息。
东方未明轻轻吻了吻沈湘芸的面颊,深情说道:“今生与卿难比翼,愿有来世化凤鸾。”他忽然把双眉一横,眼中寒光骤现,如电光火石般扫向神医,又道:“你在此好生看护湘云,不得再伤正道子弟一人,若她遗体损伤一丝一发,你也休想安稳度过残生。我虽答应湘云不杀你,但却有千般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神医眼见女儿身死,已是万念俱灰,只觉自己生也罢,死也罢,皆无差别。随口应了声“是”,便呆呆地守在沈湘芸的尸身旁。
东方未明又对王蓉说道:“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王蓉知他因沈湘芸之死而挂念自己的安危,随即点了点头,与东方未明一同飘飘而起。一青一黄两道身影,前后相随,直奔天王而去。
众人混战间,卓人清与纳兰璐、香儿伉俪相遇,三人已斗了多时。卓人清的功力本与天龙教六护法相若,对上一人尚有一战之力,可现下这二人齐上,又加夫妻同心,他岂能应对?战至此时,卓人清已是相形见绌,倍感不支,只凭着心中一股信念咬牙支撑。
三人又斗数招,但见纳兰璐洞箫一抖,猛然点中卓人清持剑的手腕,跟着“仓啷啷”一声响,真武剑跌落尘埃。卓人清只觉手腕酸痛难当,已被点中要穴。香儿乘势而动,玉指在琵琶上一挥,一道真气向卓人清打去。“嗤”的一声,真气扫过卓人清的胸口,衣衫尽破,鲜血迸现。
纳兰璐见卓人清已无力在战,对香儿说道:“香妹,制服此人即可。教主既未下令,你我还是少造杀孽。”
香儿笑道:“夫君此言,正合我意。”
二人说话间,忽听得身后一人大叫:“二位前辈,莫伤我师父!情势紧急,古实唯有得罪了。”
夫妻二人惊闻古实赶来,心中大骇,刚一回身,被古实“啪、啪”两指,分别点中胸口膻中穴,瞬间动弹不得。
古实眨眼间制服强敌,将卓人清搀扶一侧,关切问道:“师父,您伤得重不重?”
卓人清摇了摇头,笑道:“他二人若下杀手,刚刚那道真气,便可要了为师的性命。”
古实松了口气,忽然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了什么,再问道:“那师父准备......如何发落二位前辈?”
卓人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现在是武当掌门,不必事事询问为师,这二人的生死,凭你一人决断。”
古实听罢,会心一笑,转身向纳兰璐与香儿拱手言道:“二位并非奸恶之人,又是任前辈的好朋友,现下只是暂时限制二位的行动,我武当派上下必然以礼待之,绝不加害二位性命。”他回头对卓人清又道:“师父,我去助各门各派扫荡残敌,好让东方兄弟无后顾之忧。请您速速传令武当众弟子,勿伤二位前辈,不得有误!”说着,也不等卓人清接令,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卓人清望着古实高大的背影,哈哈大笑,高叫一声:“好徒儿,恁地了得!”
卓人清传了掌门命令,向校场中望去,只见天龙教一干首脑已大多伏诛。醉仙和棋叟,一个被谷月轩一掌震死,一个在惊慌之下,被荆棘随手捡起的一柄长剑穿喉而过。商鹤鸣与唐飞两个叛徒见势不好,欲学江天雄弃众而逃。二人未到山门,却被剑圣撞上,万剑穿心而死。八卦门与唐门的众弟子见掌门已殁,降的降、叛的叛,纵有负隅顽抗者,也被群侠一扫而尽。此间大局已定,只待东方未明诛灭厉苍天。
此时东方未明已战至天王左近,不想却被仙音挡住了去路。他心下一怔,刚要出手,却见仙音神情黯淡,幽幽说道:“明儿,你杀了我吧......我不愿再与你为难,却也不能见你手刃教主而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