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工夫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内宫偏殿,暴躁的苍华像是只被人侵犯了领地的兽王,来回不安地在榻前走动,却又生怕加大了声音会惊着榻上修养的那个人。
“你还要我再等一个时辰!我要是去晚了你就任她那么凌虐——”
说到一半的话音戛然而止。
脸色阴沉至极的苍华似乎是想到了之前的场景,只得情绪复杂地看着榻上的人。
沈凡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门外卫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清平王爷觐见。”
“……”苍华像是狠狠地憋了一口气回去,“宣。”
片刻后,殿门打开,苍檀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皇兄——我听——啊!靖安——”
见到榻上一身白色里衣被血迹浸染得惨不忍睹,苍檀大惊失色,顾不上苍华还在场就高叫了一声往床榻奔去,“——靖安你这是怎么了,谁敢这么对你,啊?!”
“我昨晚没回去……”沈凡笑容温和地抬起眼来,眸子里波澜不惊地像是一潭春水,却莫名让苍檀心里一凉——“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我以为你……”
“你以为什么?”
沈凡仍是笑着,慢慢把视线移开,“她对我用刑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总是会来找我的。我想苍檀他说过,他说我不在他面前片刻他都会觉得不安,他说他不会让我再孤苦孑然了……我以为我快要死了的时候,终于觉得有些绝望了——到头来还是你骗我,爹说等回来以后就教我骑马,娘说她会永远永远陪着靖安——结果你们都骗我……这世间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相信了……除了我自己你们都会辜负我……”
“靖安,不是这样的靖安!——”苍檀脸色都发白了,想去拥抱眼前的这个人却觉得这人一碰就要碎掉了——“靖安你相信我——你再相信我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靖安——!”
沈凡侧脸看他:“……你昨晚是自己一个人吗?”
苍檀的表情倏然僵住。
沈凡的眼底划过一丝冰冷的嘲弄,便将脸扭开:“……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靖安,你不能留在皇宫,皇——”
来自身后的厉芒在背一样的感觉截住了苍檀的话音,但是他没敢回过头去看他的皇兄脸上可能出现的令人恐惧的神情,苍檀觉得心里愤恨又不安,却只能放低了声音带上些哀求,“靖安……我不会再犯第二次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靖安?”
似乎是终究狠不下心来,脸朝向里侧的那人轻轻地叹了一声:“……宫里的医工说我不能下榻,这些日子只能在宫里养伤……你若是实在不放心,便叫那个人来侍候吧。”
苍檀微微怔住,显然并没有想到“苏靖安”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怎么,你不舍得吗?”
那人的语气依旧平缓甚至死板得像是没有了生机。
“不——”也不在意那人是否看得见,苍檀慌忙摇头,心里也觉得这主意是一举两得,“照顾主母是他的本分,若说不舍得也是我担心他笨手笨脚会伺候不好你、怕你再有些伤着。”
苍檀没注意到,站在他身后本就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情绪的男人此时听见他这一句“主母”,几乎连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沈凡却是感知到那人的情绪变化了:“……那你便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好,你注意身体。”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苍檀还是点了点头,默默地起身往殿门走,只在一身皇袍的苍华面前顿了一下,继而脸色复杂地做了一礼——
“多谢……大哥为臣弟救了靖安。”
这话说得虽然绕口,但撇清苍华与苏靖安两人关系的意思倒是直白得有些难看了。
苍华都已经忍了这么长时间,此刻眼见着烦心的人就要走了,倒也不在意这些言锋上的交接,只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檀儿你客气了,你是朕的弟弟,靖安是朕的……朋友,你们两人谁出了问题,朕都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言谢呢?”
此话一落,苍檀脸色更加复杂,仓促地作礼之后,转身看了床榻上始终不见回眸的“苏靖安”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于是等到殿门一关上,苍华脸上强作的笑容也倏忽就淡去了。
“靖安的演技……可真是让我这个知情的都有些惊叹了。”
说是惊叹,却半点没表现出来,苍华此时的脸色颇有些阴晴不定。
只是榻上的沈凡却是脸都未转,仍旧是不言不语地躺在那儿。
原本凭他的身体素质,顾皇后私设的“刑房”根本就不能伤及他的身体,至少绝对不至于会是鲜血淋漓的惨状。
——这次的世界任务大概是他牺牲最大的一次了。
只是在受伤之后,虽然他明显能够感觉到伤口愈合的加快,但过程中的痛楚丝毫都不能减弱,甚至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而使得这份痛楚放大了许多倍折磨着他的痛觉神经。
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迫近的威势让沈凡不自禁地皱眉侧脸望过去——
“你——”
“他就让你那么恋恋不舍吗?人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你还在想着那个人到这么无法自拔的地步?”
贴近的男人此时的神情莫名地让沈凡觉着有些危险,只是男人近乎不容辩驳地继续道:“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