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太多委屈,她无人能诉,她的苦谁能知,甚至她连死都不能,她宁可独自承受。
父亲当她是棋子,爱慕的人从未将她放在心里,唯一真心对她的,她不能去伤害,去连累。
“我为何要关心你?关心你的人该是张家小姐……。”说完这句话,她便后悔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声音带着酸气,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果真,她感到他身子一震,他紧紧抓住她的双肩。
“你说什么?”
他的话突变急切,又小心翼翼。
还有某种情绪。
是惊或是喜。
她心中一慌,立即低下了头。
“回答我。”
他骤然提高声音。
她抬起头来,却是扬了扬唇,“难道不是吗?我该恭喜苏将军。”
“那你哭什么?”
千雪笑出声来,“我哭不是因为你,而是……他人。”
他不懂。
她轻轻拭去泪水,扬着头,笑问道,“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何堕落风尘吗?那我告诉你。”
他眉头紧皱。
“当年,我逃婚出来,因没了盘缠,误入军营偷食,被做饭的李大叔发现,他见我可怜,留下了我,这些你都知情,可你不知道,我为何逃婚?”
他只知,她是不满意父母的安排,难道还有隐情?
“因为。”她微笑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我从小喜欢的男子,他在汴梁,所以我要去寻他。”
听言,他目光一暗,万分惊讶,她喜欢的男子?她有喜欢的男子?
“我悄然离开军营后,终于来到汴梁,不过,他早把我忘了。”
千雪冷笑一声,“当初走得义无反顾,家岂能再归?若大京城,一个女子要生活下去,靠的是什么?”顿了顿,“只有自己的身体。”
竟是这样?
苏誉想过这两年来,她吃了许多苦,否则,怎会沦落此至,他恨过自己,当初怎么把她弄丢了?
那日,她随李叔进城购物,便再也没有回来,她拿了他的银子,留了一份书信,至今他还记得,信上短短数句:谢将军收留,今日离去,后会有期,他日相见,再将银两奉上。
他急疯了的去寻她,毫无所获,甚至去了她所说的家乡,才知她在骗他,没人知道她,她用的是假名。
她便在他生活中消失,就如她撞入那般,没有任何征兆,直到在一场酒宴上,他再见到她,而那时,她己成了沈千雪。
苏誉自责的垂下了头,心中满是悔恨。
又听她说道,“可我偏偏还不能忘了他。”
什么?他猛的抬起头来。
“我只要能看见她,便己知足。”
他目光一凛。
“即使他己不认得我,我的心早己收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他的手紧紧一握,千雪只觉双肩一痛,她无畏的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配与他在一起,我哭是为他,苏将军,我拒绝你也是因他。”
“闭嘴。”
他身子有些颤抖,双眼猩红。
“不管你对我多好,多用心,我爱的人是他,不是你……”
“闭嘴!”
苏誉终于忍不住的大声吼道。
原来,她的堕落,她的拒绝,仅是因为一个男人,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嫉妒如潮水般的涌来,让他愤怒,让他心痛。
“他是谁?”
“重要吗?”千雪冷眼看着他,“我不会告诉你,苏誉,苏将军,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请你放了我,将军说得对,如今的千雪不再是你所认识的姑娘,若将军还念着当初的情意,请不要再来打搅我。”
无情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捅在他的身上,让他血肉模糊,痛得麻木不仁。
他缓缓放开她,双手自然垂下,低着头,神色颓废,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吗?
她见过他策马飞驰,见过他与士卒搏斗,知道他心中的抱负,与他战死的父亲一样,保家卫国,而此番……
千雪紧紧握住拳头,压制住想去拥抱他的冲动,从他身侧缓缓越过。
“沈千雪!”
他突然唤住她,她脚步一顿。
“你可曾喜欢过我?那怕一丝一点。”
是了,她可曾喜欢过他?
在江南军营,她险些被发现了身份,他救过她,还将她留在身边,虽然最终,她被父亲抓了回去,但他对她的照顾与庇护,她感激不己。
在汴梁,他又处处维护她,甚至要带她离开,尽管她从未给过好脸色,他也未有过放弃。
她不该心动吗?她有过心动吗?
她不曾去想,不敢去想,此时,他再次问来,何必呢,心动如何,未心动又如何?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知他看见了。
只听他一声笑,“沈千雪,苏誉再也不会来找你,他会忘记你。”
她一怔,知道,这次是真的了,她与他以后再无交集。
她也笑了,原来拒绝一个人,纵使再多法子,也不如一句,我爱的人不是你,来得直接,震撼。
她毫不犹豫的继续朝前走去,前方仍是黑暗一片,她只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