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的江南下着朦朦细雨,如雾如纱,青石桥,杨柳岸,水墙门,过街楼,纸墨油伞,无不展现一幅诗情画意,怪不得世代文人墨客,都要来这里挥豪泼墨一番。
一辆马车上,宋玉挑开一角帘子好奇的打量,这就是苏州城,她亲生父母生活的地方。
心中莫明流出一份亲切之感,还有淡淡的忧伤。
“公子,客栈到了。”
车夫将马车停稳,拿出凳子放在车下,又撑开一把油伞,宋玉背着一个包袱,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看客栈的招牌,“在路上。”
这个名字真怪。
“大伯,苏州城最有名的医馆在那里?”
“最有名的?”车夫未做多想,“张氏医馆,过两条街就到,张大夫可是苏州最好的大夫,不仅医术高,人也好。”
“谢谢。”宋玉笑笑,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递上,大伯道谢后驱车离开。
宋玉撑着伞,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这才走进了这间“在路上。”
要了一间上房,小二热情的送来热水,她洗了一把脸,理了理微湿的头发,推开窗户,雨后的泥土气息迎面扑来,夹着淡淡的花栈后院,原来种有几株梨树,微风细雨,梨花香,不由得想起上次被谢玄所劫,温泉旁也种有这样的梨树,微微失神后,她又将窗户关上,从包袱里拿出那本“平冤录”。
娘曾经告诉她,亲爹叫宋衡,是江南名医,宋家是大户人家,还帮官府查案,受百姓爱戴,后来才知娘的话半真半假。
宋衡是大夫不假,否则不会写出这本名著,但宋家是不是大户,是否帮官府查案,无从说起,她明白,娘这么说,是给她树立一个高大的父亲形像,让她一心一意女装男扮,入朝为官,为父申冤,或者该说为李贵妃申冤。
她不怪娘,只是娘不该骗她,利用她与燕榕的感情。
思此,宋玉神色暗淡,又陷入一片悲伤之中,她立即甩甩头,不要去想,想也无用。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笔墨,在纸上写了数笔。
宋衡,苏州,大夫,太后,以及那两句话,‘逃了五年,终于可以回来了。’‘太后四处皆眼线,咱们只看一眼,便得离开’。
父母被太后所派的人所杀,定是她们知道了什么,手里有太后的把柄?
是什么呢?
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苏州,该是八杆子打不着的,是什么原因,让太后千里追杀?
宋玉认为,还得从父亲的背景查起,不由得看向包袱,那里有她从谢玄身上偷来的御史台的令牌,那日他的外袍落在了她的床头上。
晚饭是让小二送上来的,她点了一份阳春面,十分土豪的给小二打赏了几个铜板,因此小二热情周到,又给她泡了一壶热茶,提上来。
“公子,虽然入春了,这天还是凉得很,见公子脸色有些苍白,可要注意身体。”
“不过一场春雨一场热,也冷不了几天了。”
“公子,打从那里来?瞧公子打扮,定是入京赶考的士子吧。”
“小的这一生最佩服读书人。”
“公子可要多住几日,苏州的春天是最美了,过几日,还有一个花灯节,可热闹了。”
宋玉抬头笑笑,没有接他的话,继续吃面,小二只道这位公子喜静,也未多说,为宋玉倒了一杯热茶后,这才退出房间。
宋玉吃完面,只觉疲惫不堪,她洗漱一番,早早上了床,大夫说她这情况至少要休息两月,可她不到一月,便动身赶路,颠簸了十来日,如今这身子当真不如从前了,动不动就会全身发冷,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又搭上袍子,才缓缓睡去,没有安神香,她睡不安稳,整夜恶梦连连……
次日,她很早就醒了,仍然在屋内用的早饭,然后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出了门。
走在湿滑的青石路上,感受与汴梁不同的风景,心情倒也舒畅起来,只是清晨寒冷,她将袍子紧紧裹住。
走了两条街,又出了一身虚汗,她来到张氏医馆,刚开门,病人不多,她拿了号,坐在一旁等侯。
抬头打量着,看样子这家医馆有些年头了,凡是有名望的必是如此。
等了不到一刻钟,她被小厮带到张大夫面前,张大夫大约五十来岁,精神抖擞。
“这位公子面色不好。”
宋玉清咳一声,笑了笑,“我并非来看病,只来向大夫打听一个人。”
张大夫诧异,将她打量一番,随即神色不悦,“公子若不看病,还请。”他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不要耽误其他病人。”
宋玉也不多说,从怀里拿出御史台的令牌放在桌上,张大夫看见那三个字一惊,只听宋玉说道,“我从京城来,调查一件案子。”
张大夫面色难看,还是点了点头。
“宋衡?”
“不错,大夫可认得,或者听说过?他也是一位大夫。”
张大夫捊了捊胡须,“不瞒这位大人,我这所医馆便是从宋衡手上转让过来的,但是……”张大夫十分不解,“两月前,也有人来打听过他的消息。”
什么?
宋玉惊鄂不己。
走出医馆,天空放晴,天边出现金色的光茫,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不比汴梁的繁闹,这里的人说话都细声细气,吴侬软语,格外好听。
宋玉走了两条街,打听到了福王府的地址。
张大夫说,二十年前宋衡常为福王看病,是福王的坐上宾,宋衡有一个师妹,嫁给福王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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