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小心地跪在他榻旁,手上一轻,草药碗已经到了伊力亚的手上,他用另一只手抓起草药,向我脸上三下两下就抹完了,“肿着脸,难看!”抹完顺便在我的肩头把他手上的草药沫子擦了擦。
这就是对我这个“棋子”的奖赏?野蛮!
感觉哪里不对劲,我诧异地看着他行动自如受伤的左手臂,怔了怔,知觉告诉我,赶紧离开,我发现了不应该看明白的情况。
“大人,无事我先下去了!”我起身欲走时,就听门外传来急切的喊声。
“伊力亚……”随着喊声,门一开,其其格跑进来,“……你伤哪儿了,快让我瞧瞧。”她风一般刮向伊力亚旁边,“都是狄伦王子缠着让我陪他射靶,现在才来看你。”
伊力亚左手臂立码僵着弯在胸前动弹不得,其其格轻抚着他的手臂恨声道,“突厥人,真是该灭了,竟然敢伏击我柔然的勇士。伊力亚,你是为保护可汗受的伤,听阿爹说,可汗奖赏了你。”
其其格嘴不停地说着,我见伊力亚微不可查地挪开了身子,向软榻旁走去,“保护可汗是我柔然每一位臣子的职责所有,别说受伤,舍了命也是应该的,你,来倒。”他后一句是冲正向门口蹭的我说的。
其其格这才发现一旁半边脸上顶着绿药汁的我,“你怎么躲在这儿?是想勾引我的伊力亚吗?咦,你脸上是什么?”其其格跳跃的话语刚说完,又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知道了,难怪你的面皮又细又白嫩,是不是就是抹了这种草的原因?快告诉我这是什么草?”
我咧了咧唇角,把手里的草药碗放在一旁,过去给伊力亚把茶斟满。就听其其格又纳闷道:“为何只抹一边的脸,那边为何不抹。”
“啊?噢,没来的及呢!”我随口答道,眼风撩一下伊力亚,他端着的茶瓯正放在唇边微眯着双眸盯着我,我忙端起药碗,伸手抓了
碗里剩下的草药快速就全抹在了左脸上,这样协调了。
“我也想让面皮白嫩些。”其其格说道,“夕月,你为我也捣点这种草来抹。”
“五小姐生的比燕然山上的红蓝花都娇艳,就连天上的鸟儿见了都低飞留连,月儿见了都失了光亮,不用任何颜料都自生靓丽!”我卖力地恭维她,尽量把中原的词说的易懂,不让她看出什么破绽。
我瞧得明白,伊力亚不想让这位国相家的五小姐,可汗大可敦的妹妹知道任何事情,我也只好给其掩盖。
“是吗?真如你说的这样?其实我也这样认为。”其其格一脸的兴奋,摸着自己的的脸颊自我陶醉,“伊力亚,你觉得呢?”
伊力亚干咳了两声,才说道:“过来吃盏茶,润润喉咙。”
我忙趁此退出来,身后传来其其格清脆的声音,“夕月,我还是想让你给我捣了草来抹脸……”
几日后,布赫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也能行走了,我去找他时,他正来回练走路,一见我眼睛亮亮地叫道:“夕月,你的脸好了,我好喜欢。”
行走半年多的西域,我知道这里的人在对待喜欢的人时,都很直接,远不似我们中原人那般的含蓄。
我直接忽略了他的话,把他拉到一个僻静之处,问他,“布赫,你来柔然多久了。”
“五年。”
“你今年十五岁,就是说十岁就到了柔然,是因为什么来这儿的?”
布赫眼神黯淡下来,“我是来做质子的,那时乌孙被突厥打的无还手之力,求助柔然,骨利舍可汗怕我们使诈,要求一位王子过来做质子。”
“你那时才十岁,你父王娘亲也舍得?”我语气拔高了,一个十岁的孩子远离父母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性命都捏在他人的手中,这家人可够狠心的。
“父王本来最喜欢我,他被我的王叔杀死了夺了王位,我的阿娘……成了王叔的女人,她救不了我,是她求了王叔,才留下我的命,把我送到了柔然,现在想来这样也算是幸事了,命算保住了。”
我语塞,这王室中果然如他所说的冷血无情,也明白了他为何不想给他的亲人报仇,不选择在柔然,却要和我去大梁。
我心头一热,安慰他道:“布赫,等我们回到大梁,我定让我父亲收你为义子,做我的弟弟,你以后就有了温暖的家,不在飘泊。”
布赫一听就跳起来了,“不,我不要做弟弟,我喜欢你,要做你的男人,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我摸摸脸颊,好牙痛,“布赫,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有未婚夫。”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就是要娶……”
“这个以后再说,我有话问你。”我坚决地打断他的话。
“你问吧,我喜欢和你说话。”
我看看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道:“你来柔然这么久了,可曾听见过一块叫‘啸月符’的东西?”
“代表柔然王权的‘狼王啸月符’?”布赫惊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