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毡房中,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头发乱糟糟的就像是风中的乱草,今日逃命中汗水泥水混合在脸上,一道黑一道灰的,唇上流着血,就像在吐血,还肿的很高,嘴唇看上去比平时足足大了一圈,脖子上突厥人劫持时划伤的伤口,经过我和伊力亚这大幅度的互咬,布赫给抹的药算是白抹了,伤口又裂开,也在流着血,我就像黑夜中出现的吸血鬼,样子委实吓死人。
我把伊力亚给的药抹在脖子上,看着那道伤痕,再看看另一边当初被伊力亚捉住时,他那厚重的大刀伤的那道,早已经好,只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暗自叹气,怕是这边也会留下痕迹,回中原后,每日看来要用水粉遮一下了。
脖子上一阵轻轻凉凉的舒服之感传来,我用软布把唇上的血拭干净,试着向唇上也抹了点,感觉舒服了许多,疼痛也减弱了不少。
脱下鞋,脚底的血泡已经破了,都粘住了袜子,用手巾沾了水轻轻打湿,好不容易把袜子脱下,清洗干净,看看伊力亚给的药,先止了痛再说,也不管顶不顶事,也抹上了些。
我袜子甫穿好,就听门外传来喊声。
“夕月,大人让你过去。”是娜布其的声音。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拐着脚忙跑出来问道:“娜布其,你回来了,你阿额木怎么样了?”
“她……啊,夕月,你的嘴……这是?”娜布其刚要回答我的话,估计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她惊讶地看着我。
她拉我进到毡房歉疚地低声问道:”是不是被大人知道你放我偷偷回家,打的?”
她的想像力真是比吉达还丰富,有见过打人打唇的吗?
我忙安慰她,“你别多想,是我不小心撞门上了,你阿额木怎么样了?”我赶紧岔开话题。
娜布其立刻满脸的悲伤,无力坐在了我的床上,眼中滚下泪水,“她……死了!”她说完抽泣着。
我走上前,把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抱在怀中,“娜布其,别难过,你阿额木肯定不想你难过,她不受病痛的折磨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嗯!”娜布其点点头,抹抹眼睛,“夕月,谢谢你,幸好你给我掩护,我才能回去,否则我连阿额木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雅丹没难为你吧?”
娜布其摇摇头,“本来要打我,听说我阿额木去见了长生天,再加上你说要替我把活干了,她只罚我明日把王帐中所有的羊皮囊盛满水。”
说到这儿她想起刚才的事儿,是站起来拉着我走,“快走,吉达大让我叫你去大人的王帐。”
我看看天色,现在不是去侍候梅疏影的时候,猜测着伊力亚是不是让我去烹茶,想着他唇肿着的样子,连他喜爱的茶都喝不成了,我生出一种有乐子可瞧的心思,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夕月,你是不是也一见大人就会被吓的发抖。”娜布其在旁小声问道,“我也怕大人,一见他感觉他浑身会发光般不敢近前,连气都不敢出。”
“啊?发光……是啊,是害怕他。”总不能说因为伊力亚被我咬的吃不了茶,高兴的吧。
我是脚步前所未有地轻松,心情前所未有地透着欢愉,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想快点看到伊力亚。
只是一到他的毡房施完礼,一抬头……我嘴角直抽抽。
这蛮厮竟然……竟然嘴上围着一块帕子,这不纯粹摆明了不想让我看到他的样子吗?
刚才那股子欢愉劲,立刻没了,感觉胸中都不畅快了,不由伸手捂住了自己肿涨的嘴巴。好像这样心理上就会平衡些。
“日娜嬷嬷,这就是那个奴婢。”伊力亚轻咳一声向一旁说道。
我这才发现,一旁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她看到我蹙了眉,“怎么这样邋遢,把手拿下来,让我看看模样。”她冷着脸声音严厉地说道。
我看一眼伊力亚,他一挑毛,我只好不情愿地把手拿下来,就听那妇人吸冷气的声音,“这模样……你的嘴怎么了?”
“摔,摔了一跤磕得!”我甫一说完就听伊力亚一阵咳嗽。
“这模样也没出挑到哪儿?这可不行。”妇人像是自语又像是对伊力亚说。
我听着别扭,自小我听到的都是我生的出挑好看,她竟然说我模样不好?就算我嘴仲着也比你好看千倍万倍……我心中腹诽着不服气,陡然,心头掠过不祥,不会这女人……是人牙子吧!
伊力亚这个混蛋是不是因为知道我逃跑,还把他咬了,就要卖了我,知道断我一条腿定不值钱了。
想到这儿我怒瞪伊力亚,问道:“大人要把我卖到哪儿?”
“王宫!”伊力亚冷冷地睨我一眼。
王宫?我不明白了。
就听那妇人道,“她这个样子怎么能侍候可汗呢,俟力发大人,还是让她把伤养好,身子养得圆润些再进宫吧。”
“就依嬷嬷。”伊力亚作势又咳嗽了两声,声音懒懒地慢声问道:“日娜嬷嬷,我这个奴婢甚是粗笨,不知道可汗为何要选她入王宫侍候?”
“可汗说她甚是讨人喜,再加上查拉大人也极力说她模样出挑,办事得力甚得俟力发大人看重,大可敦就遣了奴才来跟俟力发商量来了,可汗身边也着实需要得力的丫头侍候,还望大人成全。”日娜嬷嬷答道。
“只要可汗不嫌弃她傻笨,她的伤好了我会亲自把她送入王宫。”伊力亚说道。
我晕了,进王宫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