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其它,我又到了暄妍殿,这地方原本就没有人来,现在更别说有人来,简直是谈“暄妍殿”色变避话题远之。
正如雅丹所说,自我和可汗要成亲的那晚的一场大火,我被扔在暄妍殿外,据说不少人听到了暄妍殿传来凄惨的女子和孩子的哭声,大家私下里悄悄议论说是疏影少可敦的魂魄在哭,因为她并非真心想为老可汗殉葬,是被强行烧死的,怨气深重,所以这三年多来,她的魂魄一直没走,要找一个替代的魂魄才能转世。
又因柔然有风俗,父死庶母可以嫁嫡子,大家私下说兀利可汗早就看上疏影少可敦了,她也默认了老可汗薨逝后嫁给兀利可汗,可偏偏老可汗有旨让她殉葬,她怎么甘心,因此在我和兀利可汗成亲时,纵火烧了婚房,还把掳了去,只是我命太硬,被那萨巫师再次把魂招了回来。
我听到这些议论,到觉得这种结果对我并无害处,这样有利于我逃走。
暄妍殿更显得阴森可怖,秘道口被伊力亚用一个屏风和床摆放的一点也看不出痕迹,还布置了许多杂物,横七竖八的烧焦或半焦的黑黑的圆木,想必伊力亚不想被人发现这个地方,就算梅疏影不在了,可她曾经的气息还留有,对他,何尝不是一个念想。
若不是知道,真是让人难以发现,这儿还藏着个秘道进口,我费力地把圆木等移开一点空间,露出秘道口。
要不是我知道所有事情,我夜晚是断断不敢一人到此,我不知道为何会对梅疏影有这样说不清的情怀,纵然她容貌那样的恐怖,害怕她也只是一开始,后来我只感觉她的亲切,还有珠娅,一个善良又忠心的奴婢,梅疏影走了,她也不独活,问世间得此一忠心奴仆,夫复何求?
我想起了阿玳,想起了我的奴婢妙衣,他们对我何尝不是如此,还有忠心于父亲的杜叔,多年了从未对我文家生出异心。
一灯如豆,我躺在梅疏影的床上看着天花板默默出神,心很安宁,脑海中什么也不去想,丝毫没有害怕之感,相比外面,没有比这儿是再安全的地方了。
渐渐我的睡意竟然上来,我稍翻个身,正要睡去时。
床单下面一片荧荧白光发出,让我目光一跳,我从床上弹起来,伸手撩起床单,下面是一块触手温润的白色玉佩,正是梅疏影那天塞在我手中的那块,我记得她当时说,让我关键时刻换命,这荧光就是它发出来的。
我们文家也有玉器店,好玉名玉我也见过不少,能发光的玉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举着玉佩在烛光下细细端详,这是一块造型独特的玉佩,雕得可堪称绝妙,一只仰头长啸的狼,头上一轮圆月,发出幽幽白光,一如高空中的明月般那样的逼真。
还有这狼,霸气威严,眼眸中透狠绝,张开的嘴中牙齿尖利,就像手一挨上就会被撕咬下一块肉,身上的狼毛根根分明,浑身发出慑人的森光。
这就是象征着柔然最高权势的“狼王啸月符”,难怪查拉要找,他是知道兀利手中没有,也说不准兀利让他寻找的。
我看着散发着幽光的“狼王啸月符”发起了愁,这个东西在我手中,无人知道还好,一旦被人知晓,带给我的更是无尽的杀身祸事。
我思忖着,兀利手中没有了象征汗位的东西,每日必是心惊胆战地怕大臣和伊力亚知道,我若交给他,岂不是解了他最大的心病,这样是不是可以换取我回中原的条件呢?
兀利看着面善心毒,他甘心让他人知晓自己秘密吗?听说身处高位的人疑心颇为重,尤其上位者疑心更甚,为了让这个秘密永远不被人知晓,只有把知情的人杀死才是最安全,交给兀利看来是断断不可。
交给查拉?更不成,他曾让我寻这东西,我说找不到,他为此还派人杀我,现在又找说到了,前后矛盾不说,依他的性子定会说我是藏匿不交,只能死的更快。
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伊力亚作为我回中原的交换条件,这东西是梅疏影的,虽说她留给了我,可我又不想做柔然的可汗,留着只会成为烫手山芋不说,说不定还会把性命“烫”掉,还是物归原主,给他儿子是最为妥当。
只是经过燕然山一劫,我和伊力亚的较量已经由暗转为了明,他现在防我逃走防的更是严紧,没有梅疏影的牵制,我不能激怒他。
现在看来此玉还不是交给他的时候,我必须等最佳时机,利用这块符为自己赢得回中原的最佳机会。
想好后,我把“狼王啸月符”扯了块布包了几层,藏在被褥下面,看它的光不会透出来,才算稳妥。
我从秘道中出来后,又把一切东西都归还原处。走出暄妍殿估摸着已经近二更天了,夜色中突然一道黑影在树林处的道路上一闪不见,我还真吓了一跳,不由握紧了随身带着的“龙鳞”悄悄跟过去。
近前,仔细扫视着周围,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了听,夜色中唯有夜风掠过,一切声响都没了踪迹,我轻舒口气,还是一路小心地向回走。
在靠近辖邑的地方,却看到伊力亚披着件薄披风,倚靠在一旁停放的一辆靳靳车上,我走近他,问道:“大人,你腿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他嗯了声,答非所问地说了句,“赏月。”
我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夜色,再抬头看看繁星点点的夜空,何来月色?
“我站的久了,腿有点麻,扶我!”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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