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担心简静书会意气之下辞职不干,又或者是下了决心要向她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齐向晚给简静书发了封邮件。
简静书猜想这封邮件她一定反复删除重写过无数遍,因为简静书现在看到的内容,语气平静,就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里头的颠沛与委屈,欢笑与泪水,都发生在别人身上。
齐向晚与简南相爱的时候极为年轻,怀上简静书那一年,她才只有二十一岁。
她一心一意地爱着这个男人,年轻的心充满殷切的期待,但没想到,简南拒绝结婚。
齐向晚简直要崩溃,简南劝说她去手术,她不肯。
她执意把孩子生下来,他们的生活一下子翻天覆地,齐向晚整日沉缅于对简南的失望与控诉当中,他们无休止的争吵,又和好,反复复,简南终于忍受不住,越来越少回家。
孩子奶水不足,晚上常常哭闹,齐向晚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完全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孩子哭,她也跟着哭。最混乱绝望的时候,她自杀过两次。
简南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诊断她患上产后抑郁症,认为她不宜再继续照顾孩子。
简南私自找到嫂嫂,哄劝齐向晚将孩子托付于她,清醒时齐向晚也知道自己没法照顾孩子,于是同意先治疗自己的抑郁症。
简南亲自陪同齐向晚飞至美国,治疗半年,偶然间听到简南跟国内的嫂嫂通电话,才得知被送了人。
齐向晚疯了似地与简南大吵一通,甚至用剪刀刺伤了简南,宣布与简南分手。
简南只当她意气用事,在他看来,他们俩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照顾好孩子,还不如把她送给一个好人家,以便她能得到更好的更完美的关爱。
齐向晚独自一人飞回了n市。她找过简南的嫂嫂,嫂嫂把那家人的地址告诉了她,但等齐向晚找去,那一家人早已全家搬离。
齐向晚在邮件的最末,似乎极为轻描淡写地写道,“静书,能再见到你,我以为,这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怜悯和补偿。”
这么淡淡的一句话,简静书能想像得出来,她一定泪流了满脸。
因为简静书自己,也同样失声痛哭。
原来妈妈和自己一样,都不过是可怜人。
宋正祺心疼她,抱着她久久不语。
“简南他……为什么不肯和我妈妈结婚?”一句话暴露了简静书的心思,她十分自然地就认可了齐向晚是自己的母亲,但却对身为父亲的简南满怀怨怼。
宋正祺想了一会,说道,“我查过他。”
简静书抬起头来,“查到了什么?”
“他是个私生子,因此极为排斥婚姻。”宋正祺道。
简静书怒道,“既然排斥婚姻为什么要招惹我妈妈?这么自私的男人,我妈怎么会爱上他的?”
宋正祺道,“也许他是真的爱你妈妈。”
简静书道,“真爱一个女人的话,一定想着要娶她,不肯让她受一点委屈。”
宋正祺愣了一下,想要抚摸她头发的手怔怔地停在了半空。突然间,他好想问她一句,假如……假如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她会怎么做?
“静书,你知道你和林多语为什么那么像吗?”宋正祺道。
简静书疑惑地看着他,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我们俩是姐妹?”
“是堂姐妹。”宋正祺纠正道,“简南和林多语的父亲林华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简南是林多语的亲叔叔,明白了吗?简南的母亲一辈子得不到林家的承认,据说病逝的时候林家人谁也没露面。而林多语的爷爷直到死,也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简南的身份。”
简静书似有所悟,“你是想告诉我,这样的生长环境,所以让简南排斥婚姻?”她淡淡一笑,“难道不应该更向往家庭的圆满和幸福吗?比如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就会特别期待一个温暖的家庭。”
宋正祺温和地道,“每个人,都不一样。”
简静书摇摇头,“不,我不想理解他。”她突地明白过来,“这么说,把我送人的是林多语的母亲?”
“对。她就是简南的嫂嫂。估计当时情况糟糕,简南也实在没别的人可求助了,据说林多语的母亲性情很好,她出手相助很正常。”
简静书无声一笑,“好狗血啊。”
宋正祺微微蹙起眉来,“可是这当中有点问题,明明说是把你送给了一个好人家,人家怕林家再来要人,搬走也不足为奇,但为什么后来你却被送到了孤儿院?”
简静书吁口气,“要么就是嫂嫂说谎,要么就是那家人后来遭遇变故,过不下去了,只好把我扔了。”
宋正祺用下颌轻轻蹭了一下她耳旁,轻声道,“会分析了,是不是没那么难过了?”
简静书道,“你太小看我了,我从小是怎么长大的,一颗心早炼出来了。”
宋正祺顿时酸溜溜地道,“难怪要离开我的时候,那么狠得下心。”
简静书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立刻辩解道,“哪有,离开你的时候比认父母的时候痛得多了……”
宋正祺笑起来,“这话我爱听。”停顿一下又道,“虽然不一定是真的。”
简静书扑上去搂紧他,低声道,“当然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虽然父母亲是内心里一直的盼望与期待,但无论如何,没有朝夕相处的情谊,心头的钝痛多少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深切。说得难听点,除了父母这个头衔与血液里流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