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的眉眼跳了跳,嘴角牵出一丝鄙夷:“难为夫人能将《图国志》当成画册来看。”
我一愣,“啊”了一声,惊呼起来:“我忘了要从右边开始读了!”
“……”
苏墨的书房前面有一片莲池,如今秋初时分,莲池里一片衰败景象,无甚美景可观。我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垂眸立在一旁,腰板挺直的冷秋,念道:“瑟瑟秋风悲团扇,枝枯叶落满霜华。红残绿瘦那堪怜,去浊剔淖玉为骨。”
冷秋眼皮略掀起,恭敬道:“夫人吟得好诗。”
念这首诗,当然不是我突发雅兴,只是起了口腹之欲,于是我决定循循善诱。
鉴于我实在不忍心管这长相也算英姿挺拔的冷秋叫叔,便道:“冷官家可知我所咏何物?”
冷秋没有犹豫道:“该是这池中埋着的莲藕。”
我追问:“那你可知我为何咏它?
冷秋微带一丝赞赏之意道:“夫人性情高洁,欣赏莲藕泥作衣裳玉为骨的品性,实有丞相千金典范。”
他先前还以相府千金来讽刺我,这会子却是由衷的赞赏之意,本该高兴,奈何受之有愧,自己又是个实诚人,立马摇头讪笑:“不是不是,冷官家过奖,我就是想起现在是藕发的季节,想着要是中午来一盘糖醋莲藕那就应时应景也应我脾胃了,呵呵。”
说话中,冷秋脸色逐渐变冷,等我说完已然覆了一层寒霜:“夫人想吃什么,自可派丫鬟去伙房吩咐,倒也不用费如此周章。我还有事,先行告退!”说完礼也未行就大步离去。
翠翘在一旁恨的牙痒痒,我则感叹这老实人有时不太好当。
于是,中午果然没有糖醋莲藕。
午时小憩刚过,冷秋便领着个宫中的小黄门传来灼罗郡主的旨意,让我入宫一叙。上轿时,冷秋扶着我低声说了句:“叶相在景辰殿应召,有事可让翠翘找殿中的小黄门通禀。”
这话来的突然,初时觉得莫名其妙,后来隐约记起左瑨曾告诫的话,似乎这个灼罗郡主对我是个威胁。正待问翠翘,却见她满脸紧张,双手紧紧护着左腰处。我关心道:“翘儿,你怎么了,肚子很疼么?”
翠翘惶恐道:“小姐,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说,上次小姐在御花园落水,我听到小姐的呼救声赶过去恰好看到灼罗郡主身边的一个宫女匆忙走过,这次郡主召见,我怕万一再有什么意外,那……那……”。
我玩笑道:“所以你就紧张的肚子疼?”
翠翘将手移开,掀高左腰处的罩裙,露出一块玉牌:“这是临出门前秋叔给我的,说让我千万留意小姐的安危,有这块玉牌就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小姐有危险时就让我去景辰殿找老爷。”
我越发觉得好奇,好像所有人都紧张灼罗郡主会对我不利,翠翘说的话更让人觉得叶香雪并不是意外落水。好在我曾哄骗翠翘,落水后有些事记不甚清楚,此时便照样向她询问。
翠翘也是个利索的,叙事只挑重点,到进宫门落轿我刚好理清事情始末。原来这苏墨得胜归来后主动向当今圣上求一个娇妻美眷,原本帝姬许意灼罗,却不曾想被苏墨当面拒绝,另指名要叶香雪,于是乎,这梁子便结下了。被当面拒绝求婚,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不计较,更遑论堂堂一国之郡主,要她忍气吞声,谁都觉得不可能。于是,叶香雪新婚前落水,便有不少谣言指向灼罗,也难怪苏墨特特让人传话。旁人不解真相,谣言也止于此。只是如今,翠翘说当时当日确是见过疑似灼罗的宫女,却教我也有些紧张,我一个21世纪的实诚人,虽看得来古代后宫女子间的明争暗斗,却委实做不来。
因苏墨位高权重,极受圣上赏识,加之叶香雪的父亲又是当今丞相,我出嫁那日便受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在宫中行走便享有乘坐宫辇的福利待遇。引路的小黄门正是出宫宣旨的那位,听冷秋唤他作李公公。黄瓦青砖的宫墙高高耸起,即便坐在宫辇上也看不到墙外的风光。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装作不经意问道:“那个,请问李公公,这景辰殿在哪呢?”
正徒步跟着的翠翘立马挨过来,我感叹,这丫头果然不认识路呢。
李公公回道:“景辰殿在北边呢,咱这是往西宫走,夫人有何吩咐?”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这宫里虽来过一两次,却还没去过景辰殿看看呢。”
李公公低垂了头压低声音道:“夫人莫要贪玩去了景辰殿,那是圣上与朝廷大臣们商议国事的地方,别说一般的宫女黄门没有令牌决计不能踏入,即便后宫嫔妃们若无圣上准允,有事经过也只得绕着走。”
说话间,拐过一个花园小黄门们便放下了宫辇,李公公搭臂来搀我,道:“就送夫人到这,奴才还要回景德殿当差,先行告退。”
我扶着他的手臂不放,笑问:“景德殿离景辰殿远么?”
李公公不敢挣扎,回道:“景德殿乃是景辰殿的分殿。”
我点头:“如此甚好,我才想起来,丞相大人今日在宫中议事,将军未回,我暂时不好回丞相府,想借今日之机与父亲商议些事情,公公可否寻个方便?”
李公公惶恐:“奴才不敢当,回去一定找机会留下丞相。”
我笑:“怎好劳烦公公,只留个引路的小黄门就好,我让翠翘去留。”
李公公不疑有他,从抬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