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会吓成这样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本就胆子小,原本按他家主子的计划,即使不成功也不会出事的。可现在事情出了变故,若是连累一位京中贵女因此丧了命,不光他家主子得吃挂落,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呢,更是有丧命的可能。
现下湖中出了事,已有原本在园中赏景的命妇和贵女们过来聚集在湖边了。见湖中的动静,纷纷惊呼起来。
距离太远,韶亓箫一时无法看清那是谁,可他知道绝不会是阿禾,她还在京中为外祖母守孝,根本没来襄山。
他急忙转身道:“快去把人救起来!”
康平哭丧着脸:“殿下,我们都不会水啊,您昨晚嘱咐过,今天不准带会水的人!”
韶亓箫僵住。他完全忘记了,为了今日叫陆铭没有理由推脱,他特意确保跟着他的内侍和侍卫都是不会水的。这会儿陆铭已经被他踹下湖去救表妹了,剩下那个怎么办?!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却见湖边那群女眷被一道眼熟的人影层层拨开,闪电般冲到最前头,随后停都没停跃入湖里,朝湖中央快沉没的那女子游去。
韶亓箫定睛一看,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双眼,那人……似乎是他表兄,阿禾家的六郎赵攸涵吧……
这般急切,难不成落入水中的女子是他认识的?
韶亓箫心里一喜,莫非正是他六表嫂?
他不记得前世赵攸涵是何时成亲的,但他记得前世阿禾的女婿赵熙是赵攸涵的次子,似乎比阿禾的女儿还大上一岁。照这个时间算的话,赵攸涵的确不出两年就得娶妻子王氏了,不然赵熙会来不及被生出来吧?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陆铭已到了杨兰锦身边。
韶亓箫这里只得见到他抓住了杨兰锦的身子,此刻杨兰锦似乎已稳住了,并未沉下去,却似乎不愿被他带回岸边。
韶亓箫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一见杨兰锦手指着离她足有七八丈远的落水女子与陆铭说话,便可猜到一二了。
陆铭却有些迟疑,待在杨兰锦周围停顿了些许,待二人见到赵攸涵已往那边游去了,他似乎才说服了杨兰锦抓着他往岸上回来了。
两对男女先后到了对面的岸上。
韶亓箫心里一松,而后便听到了岸上的窃窃私语声。他舒了一口气,有了今日的这些人证,陆铭与杨兰锦有了肌肤之亲这事,想必没几日便会传开了!
但他的如释重负却在看见对面的情况时戛然而止!——那名不知名的女子,竟已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韶亓箫心中一沉,飞快从九曲桥上下来,往对面赶去。
岸上的女眷们早先一步赶了过去。韶亓箫到时,这些莺莺燕燕早已将里面的人里里外外围了起来,见他脸色不好,才收了声识趣地让开路。
韶亓箫绷着脸,一眼不发地往里挤进去。
地上横躺着一名妙龄少女,穿着水绿岚媛百褶裙,发髻已在水中挣扎时散开了,左右各一镂空兰花珠钗勉强勾在发上,缭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看得见她白皙的肤色和苍白得没有生机的唇。
旁边杨兰锦与陆铭两个一身狼狈,瘫坐在地。而剩下的一人——赵攸涵,正抖着手给这昏死过去的少女做急救。
“心脏复苏术”,传自太|祖皇帝,太|祖登基之初便命人将这一急救法子传遍大周上下,到如今大周百姓十之四五都会了。去年他与阿禾在驿站救下那名小童时,用的便是这个法子。
但他那时对着的只是一名三四岁小童的嘴,赵攸涵可是对着一个姑娘家……
只是赵攸涵现下显然快急得掉泪了,韶亓箫翕了翕嘴,终是没有开口,只看着他口中喃喃地唤着什么,双手颤抖着按压少女的胸口。
待数十息后他掰开少女的嘴往她肺里吹气时,韶亓箫不由转开了目光,却见一旁这些跟来的或关心、或看热闹的女眷们,有些跟他一样错开了目光,有些把双眼瞪得圆圆的,还有些则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韶亓箫没心思计较这些,此刻他只在心中焦急地求神拜佛,将各路神佛全拜了一遍还不够,他连太|祖皇帝这位高祖爷爷也求了又求,求他们保佑这姑娘可别这么去了,否则他一生都不得安宁了!
万幸的是,不到半柱香时间,那少女就咳嗽一声,吐出来一大口水醒了过来。
在赵攸涵又哭又笑地将人扶起来时,韶亓箫不由吐出一口浊气。
太好了,他不用怀着歉疚过下半生了……
“王五姑娘!”
女眷中有人发出惊呼,伴随着一阵阵吸气声,声音中的不可置信是如此的明显。
韶亓箫一顿,定睛一看,却傻了眼!这少女不是赵攸涵前世娶的那个明州别驾之女王氏,而是御史大夫王开济之女王晴——五百年的氏族之家罗州王氏的嫡支嫡女!
韶亓箫有些头晕……
周围女眷们的嗡嗡声随之而来,韶亓箫深吸了一口气,肃容对在场人等道:“各位都散了吧,今日之事是个意外!”这么多人看见了,想必瞒都瞒不住,韶亓箫头痛万分。
他不怒自威,在场的女眷也不是没有眼色的,纷纷告辞离去了。
两个穿粉色罗裙的丫鬟跌跌撞撞跑过来,扑到王晴面前,神色焦急将人从赵攸涵怀中抢过来,急急检查起来。
韶亓箫愈加头痛。
王家是氏族,源远流长了五百年!赵家却是只传了三代的勋贵而已。
本朝之前,氏族便是一种向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