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陆铭与杨兰锦成婚。二月初八,又是二公主下降荣府的日子。
这两个大喜日子相隔很近,又本就是早挑好了的。边关的事冒出来前,婚仪就已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尤其二公主的婚礼仪程,因是承元帝头一个出嫁的女儿,加之皇室好些年再没喜事,礼部官员筹办得格外卖力,只图在承元帝面前多多出些头。
不论宫中的承元帝也好,陆府杨府也罢,都不会叫还未发生的战事搅和了小辈的终身大事,顶多吩咐底下人不必再扩大婚仪的规模了,好多留些人手和精力出来放在边关局势的应对上。
饶是如此,陆府娶亲的盛况也比一般的官宦人家大上许多。也确实,以陆崇在朝中的身份地位,他唯一的孙儿娶妻,大多同僚自然是要来凑凑热闹的。
因赵毅这一年来与陆崇的关系突飞猛进,这一日忠勇伯府大房除了吴氏之外的一大家子,都前往陆府讨了杯喜酒。
孙子娶了妻马上要有后了,陆崇这一日喜得红光满面,倒衬得陆家二房一众人等脸色灰败隐隐扭曲。
赵毅大笑着上前与陆崇道过喜,随后瞥了那人口众多的陆家二房一眼,嗤笑了一声。老老少少这么多男子汉,个个不思进取,尽瞧着祖先留下来的荫庇两眼冒光,也难怪明明这么多男丁,反倒还斗不过陆崇与陆铭两个人,愣生生在陆铭娶妻前被赶出了陆府。朝外头说的好听是“分家”,可襄京城就这么大,谁不知道内里乾坤呐!
赵毅又到今日玉冠绯服的新郎官面前,伸手捶了捶陆铭的胸口道:“陆郎今日大喜,往后你祖父可享福了。”
陆铭抱拳一礼,恭敬回道:“伯爷多礼,还要多谢伯爷今日赏光。”
赵毅笑呵呵,又靠近了一步轻声道:“日后多孝顺孝顺你祖父,他不容易。”陆崇又当祖父又当爹娘地把孙子拉扯大,赵毅心里想想,觉得要是换了自己死光了老妻儿子儿媳只剩个孙子,这么孤家寡人地活着,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陆铭一怔,下意识地去看正在招待其他客人的陆崇,却见祖父今日容光焕发得仿佛年轻了十岁。
赵毅顿了顿,又道:“最好……你赶紧生个曾孙出来给他抱,省得他老是找我出来喝茶!”
这也是赵毅与陆崇相交后的一样“坏处”了。要不是看在陆崇这老头子确实孤单了些的份上,赵毅当然宁可是回家在爱妻面前求抚慰,而不是对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子!
陆铭闻言微红了脸。不过,他也很快就领会了赵毅话中的意思。陆崇之于陆铭,向来教导多过慈爱,陆铭对祖父既爱又敬。他自十一岁起入京郊大营,平日便宿在营里,只有休沐日方可回府。后来入了左千牛卫,事情也繁多,又加上亲事的筹备,忙得与祖父的相处时光也不多。陆铭越大,与祖父之间的交流的公事就越多,像悠闲品茗之事,他确实已很久没陪着祖父了……
这一回,陆铭道谢的神色真诚了许多。他朝赵毅郑重一揖道:“多谢伯父提点。”
赵毅满意地颔首,刚要转身又想起来什么道:“我与你祖父算是好友了,你叫我伯父,这差了辈分吧?”这称呼改错了吧?
陆铭为难了,想起来妻子她表哥可是立志要娶眼前这人的女儿的,脑后不禁一麻。还好他是个行思敏捷的,很快就反应过来支吾道:“伯父,我妻室是贵府三夫人的娘家族侄女,这辈分……”
赵毅“哦”了一声,想想也是,便不再纠缠,摆摆手往席面上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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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铭他妻子表哥此刻却在杨府上,他在前头给同来的舅舅请了安,便又到后头见了见杨氏。眼见杨氏身边并无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的身影,韶亓箫眉头及不可见地皱了皱。
见侄子暗暗给她使眼色,杨氏心中明镜似的透亮。前脚韶亓箫离开,杨氏便也借口透气往外头来了。
外头韶亓箫果然没走远,见杨氏出来了,便立刻上前来问道:“姨母,阿禾怎么没来?”
几日前她进宫为二公主添妆,因是宫里,那里人多嘴杂,他们只遥遥相望了一会儿,连话都没说上一句。本以为今日她也会来送杨家表妹出嫁的呢,吴氏还在守孝,那么她一定是跟在杨氏身边的。如此,只要知情的姨母肯为二人打掩护,他本以为今日是他好好看看她的机会。
谁料到,她根本没来呢?
杨氏失笑道:“大房去了陆府。”
韶亓箫一顿,顿时泄了气,嘀咕道:“我都好久没见到阿禾了。”先是十二月里的那次见面被吴氏罚没了,正月里又是走亲访友的日子,根本寻不到合适的见面机会。
后面花园里传来女眷的笑声,其中还有杨夫人罗氏招呼别家女眷的欢快话语。
韶亓箫正心情不爽,闻声便一哂道:“她脸皮也是厚。以前这么待表妹,一看表妹嫁得好了,又扒了上来。”
杨氏不以为意:“罗氏为人势利却不蠢,也够现实。这门婚事乃是杨家高攀,日后她丈夫和她生的两个儿子,恐怕都少不得陆家的帮衬。她自然是要和兰锦保有情分的。”
杨氏没说的是,杨兰锦婚后同样也需要娘家的支撑,只有杨家越好,她在陆府的底气才越足。所以这对继母女之家,恐怕已经说开并且达成默契了。否则前些日子添妆时罗氏对杨兰锦还有些小心刻意的讨好,到了今日方才在新娘子面前却表现得落落大方了多。再有,侄女的嫁妆,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