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王将他也请了来,却是想干什么?
只见坐在正北面席上的俊美王爷一身轻袍缓带,好像刚刚晨起来不及梳理一般,长发披垂,玉带微松,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慵懒的样子。他抿了一口茶之后。那根戴着红宝石戒指的中指轻敲在了茶盅的边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他的余光里很显然已瞥见了已向中堂走来的如玉公子。却是头也不抬,只待这位如玉公子先开口说话。
“拜谒来迟,望成都王殿下恕罪!”卫玠施了一礼,很冷很平静的说道。
成都王这才抬起头来。笑得十分温和灿烂:“卫公子是我府上的贵客,有人说卫公子清谈名士。才思富捷,今日请卫公子来我府上做客,就是想听听卫公子的妙语连珠。”
卫玠微讶,嘴角泛起一丝淡然的苦笑。他向成都王拱了拱手,道了声:“才疏学浅,不敢班门弄斧”。便事不关己似的退到了一旁。
成都王看了看他脸上淡然的表情,唇角一弯。抬手指向了一侧穿着华贵仙风道骨的王夷甫道:“王太尉德隆望尊,又为海内皆闻的名士,不如就请王太尉出个题?”
王夷甫将手中拂尘轻扫于一臂上,目光扫了扫堂中的各位,又在卫玠脸上停顿了良久,悠然笑道:“在下一直想请教诸位,老庄与圣教同异?”
卫玠恍若未闻一般,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蹙眉凝思着,他的目光一直投在手中的一杯茶中,是那么悠远又是那么空洞。而堂中的诸位名士已开始各抒己见起来,他们引经据典,各自逞才,一时间,堂中争论不休,也真可谓是妙语连珠!
忽然,一位看上去较寒微的子弟言道:“圣人贵名教,老庄明自然,其异同,三言可辟。”
此人说话极为高傲且淡漠,一时引得堂中的诸位士子全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王夷甫笑了起来:“宣子竟能用三个字说出名教与老庄的异同来,在下洗耳恭听。”
阮宣子将手中的茶盅轻轻放下,看向了王夷甫,唇角一弯道:“将无同!”
“将无同?”王夷甫像是思索着其中意味一般,半响,眼前一大亮,连忙赞道,“妙极,阮先生,在下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惑了多年,今日听君一言可谓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我太尉府中实是缺少阮先生这样的人才,如蒙先生不弃,在下愿拜先生为掾!”说完,又转向成都王,笑道,“成都王殿下应当不会介意吧!”
成都王笑了笑,将目光转向兀自沉静的卫玠,问道:“叔宝有何高见?”
卫玠这才抬起头来,迎向他的目光,然后再迎向堂中其他名士们的目光,忽然淡淡的道了一句:“一言可辟,何假于三?”
成都王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他竟见这少年眼中有了轻蔑的神色。而王夷甫却还在问:“哪一言?”
卫玠顿了许久,仿佛并不愿意说得那么清楚,最后他握起手中的茶盅,轻轻的道了一字:“无。”
这就是你的妙语连珠?这就是你的口才?成都王眸中渐渐凝起一抹阴冷的神色,他忽又将目光投向那个坐在最边上姓萧的公子,笑道:“听说萧公子曾赞本王的王妃有倾城之貌,而且作画一卷描尽百变之姿,萧公子可曾有见过本王的王妃?”
那萧公子脸色一阵尴尬,讷讷的吞吐半天,才道:“因其名声贯耳,听人描绘,心中有感而作,王妃之颜,岂可随意相见?”
“既未得见,何以能描尽其百变之姿?”成都王冷讽了一句后,又向堂中的诸位笑道,“今日,本王便让诸位见一下王妃的风姿又有何妨?”
他话音一落,卫玠的神情更是大变,他不禁抬起了头来,望向成都王脸上一阵阴戾冷笑之色。
他竟要当着这么多士子们的面,让阿瑶出来相见?他到底想干什么?
而这个时候,门外又传来几人的大笑声:“皇弟在府上摆宴,竟不请我们来坐客,未免太不把兄弟放在心上了?”
随着这声音传来走进厅堂的是长沙王,其后便是齐王与河涧王甚至东海王也一道前来了。
很好几位王爷都到齐了。
“皇叔、皇兄们到来,有失远迎!”成都王起身相见,各名士们也起身施礼,不一会儿,各厢席坐。
“久闻嵇氏女之美貌,本来想纳入我王府之中,却不想堂弟捷足先登,今日见一见,堂弟不介意吧!”
说话的正是一月之前派长史到嵇府中送礼的齐王冏,自他任大司马以来,日益骄奢,对美人更是予取欲夺,如今更是连兄弟之妻也大胆索要了起来。
成都王眸中的神色微微阴了阴,他招来婢女阿婧,吩咐道:“去,将王妃叫来,就说厅中有贵客相见,让她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是,王爷!”阿婧神色微疑的点了点头,娉娉袅袅的离去。
于是,堂中士子们都翘首以盼,想尽快的瞧一瞧那个名惊京洛的嵇氏女到底是否如那萧公子所说般有着倾城的风姿,当然这其中王夷甫与王平子已见过,就不足为奇了。
卫玠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忧愤,心想,成都王明明知道这几位王爷对阿瑶图谋不轨,却为何还要让她出来相见?他到底是将阿瑶视为他所尊敬的妻还是当她是可以随意观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