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一半。”龙潜说道,“受训是肯定的,但去日本是因为我在新年晚会上又立了一功。”看大家对他所立之功都颇感兴趣的样子,他也就捡些能讲的详详细细表了一表。原来是有人密谋在新年舞会上刺杀,不管是日本参事官亦或是省长、市长,反正舞会上俱是亲日的达官显贵,干掉一个不亏本,干掉一双就赚了。可惜他们遇到了龙潜,他近乎狐狸的狡猾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不仅成功阻止了这场刺杀行动,而且逮捕了执行任务的刺客。
“我,我听人说是共产党?”陆达慧压低声音问道。
龙潜先是很诧异,旋即就明白她知道悬头示众这事,于是摇摇头道:“不是。不过最近抗日份子又开始活跃,所以我们才出此下策,不管是哪拨人,都能让他们头皮紧一紧。”
陆达慧舒了一口气,龙潜的坦然让她知道被杀的不是欧海,很快又为自己的狭隘感到赧颜。
“那你这一走,你这边的防空指挥由谁代理?”陈义天带开血腥的话题。
“当然是总指挥。”
“他倒是不怕事多。”陈义天嘲讽一笑。
“你很熟?”陆达慧状是随意地对陈义天一问。
“和先生一起喝了那么多顿酒,再不知道些人事,你真盼着我成傻子啊?”
“我!”陆达慧一时语顿。
“好了,我有事要拜托二位。”龙潜用筷子敲了敲酒杯,再次唤回大家的注意,“这次我去日本大概要半年的时间。所以,我想请天爷和嫂子到主宅来住。”
陆达慧第一时间看向爱梅,爱梅只低着头,默默捡着碗里的豆子吃,仿佛他们说的话都和她无关一样。
“虽然我去日本,可指不定有人会来拜访,还有三节五庆总得人情走动,你们也知道阿梅从来不管这些事,就请天爷和嫂子多担待点,也照应照应阿梅。”
“我听你的,你拿主意。”陆达慧把主动权给陈义天。
“那搬过来吧。本来阿潜就安排我们住这里的,是你当初性子倔,偏要跑工人房住......”看陆达慧瞪过来,陈义天也就讪讪闭了嘴。
除了陈氏夫妇搬进主宅,龙潜的离开没给人造成任何影响,爱梅还是在她的三楼过她自己的日子,管家还是管着小大姐们不让她们偷懒......不过还真有一件事是让龙潜料对的。他刚离开没几天就有人上门拜访来了。
“忠叔,家里还好吧?”天还冷,雪瑶已经脱了呢大衣,只在旗袍外穿了件薄线开衫,她一边和管家打招呼,一边让小大姐从她车上搬东西下来,“阿潜这一走大半年,我就怕这屋里缺东少西,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来找我。”
管家张张嘴,看她一副女主人的样,终还是没把话说出来。这时在玻璃花房里看书的陈义天和陆达慧闻声走出来,正好和进门的雪瑶打了个照面。
“忠叔!”陆达慧把在门口的管家叫了进来,“雪瑶小姐的拜帖怎么没拿给我和义天啊?这让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怎么招待雪瑶小姐。”
管家半躬着身子暗暗叫苦,这雪瑶小姐是突然上门,哪里来的拜帖。正想自认倒霉把这个错认了,不得罪两边人,雪瑶不让人请地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开了口:“陈太太一向住工人房,可能不知道我来这里从来不下帖子,再说了,主人家都不在,送什么拜帖。”
“是啊,明知主人家不在还跑来是什么意思啊?”陆达慧也是笑眯眯地说得不咸不淡
“要不是看在和阿潜的交情,你以为我想来看你们有没有被饿死啊!”雪瑶压不住火提高了嗓门,自从拜了金委员作干爹,谁对她不是恭维有加,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言冷语。
“慧慧!”陈义天脸一冷,喝住还想说话的陆达慧,转而又对雪瑶笑道,“内子不懂规矩,失礼的地方还望雪瑶小姐海涵。”
雪瑶已经平息了那口气,却仍是眉眼低垂不说话。客厅的气氛有些低。最会读人眼色的管家早叫了小大姐沏茶,这时忙亲自把茶送了上来。
“雪瑶小姐请喝茶。谢谢你送来的东西。这炼乳真是好玩意,有钱也买不到。”一边说一边轻抚了下陆达慧的背,“你不是说睡眠不好吗?睡前兑一杯喝有助睡眠。”在最实际的好处面前,陆达慧不得不扭扭捏捏向雪瑶道谢:“谢谢啊。”
此时,雪瑶才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算是接受了道歉与道谢。没有龙潜这个调节器,不过就着快到的农历新年又寒暄了几句,即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局面,雪瑶终于坐不住,抬脚便走人。
1944年1月20日*金宅*下午16时
“干爹啊!”一回到金委员的住处,雪瑶就忍不住抱怨,“你让我去看什么看,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阿潜还让他们住他家里,明明就一对乡下土包子!对两罐炼乳就稀罕成那样!”随即把陆达慧前倨后恭的模样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惹得金委员呵呵直笑。
“耀如,你怎么看?”笑完,金委员又问在旁边一直带笑倾听的耀如。
“头脑简单、有情有义。”耀如掐掉手中的烟,“其实我跟陈太太接触不多,据说她当年是新开最红的歌女,本来前途无可限量却跟了陈义天,这就是所谓的头脑简单;有情有义则是陈义天一路落魄至如今寄人篱下,她还能不离不弃守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