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娉内心鄙薄这主仆的小人之心,面上还是恭敬地答应了。回到潘紫等待着的地方,潘紫正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见惟娉的身影,才拍着鼓鼓的胸口大大地松了口气。
惟娉与李氏告了别,看着李氏走远,潘紫才低声说:“那王妃叫惟娘去做什么?”
惟娉淡淡一笑,道:“赏东西。”
潘紫不疑有它,立即眼睛发亮地笑道:“这王妃还真大方……尽赏了什么?”
惟娉很高兴潘紫没想到救说良王的事,看来她真听了自己的话,彻底忘了,这样才好。不由笑道:“送些烧鸡烤鹅给你这馋丫头,堵你的嘴。”
潘紫听了,禁不住伸出舌尖舔舔唇,喃喃自语道:“娘子不说还真没觉得,这都到饭时,可不是饿了嘛!”
就听一人朗朗笑道:“饿了,我们就进城去吃,邺城里有名菜八仙过海,包你吃得忘了姓什么。”
一听这声音,惟娉就知道是东方熠回来了。下意识地伸手拢拢头发,手指碰到了帷帽上的披纱,才想起,她戴着这帷帽,别人可看不着她的头发是不是顺滑,不由得烧热了脸,低头不语。
潘紫却已经欢呼着大声谢公子了。
东方熠骑着自己的坐骑白色的烟云骢,手里还拉着另两匹名驹,正是惟娉和潘紫坐的。想是良王队中食料精美,三匹马都吃得骠肥体壮,养得精神十足。潘紫本是农家出身,最是爱马。见了三匹骏马,立即丢下大包小包,跑过去抱住了马脖子,乖乖、宝贝地乱叫乱嚷。
东方熠翻身下马,高高地站在惟娉面前,微笑道:“可是等急了?去处理些事情,耽误了。”
惟娉本来没什么,可听他一问,忽然有点委屈,想到刚才萧王妃的为难,更是要落下泪来,不由得涩了声音,低声道:“……只是见大哥久也不来,有些担心。”
“我想娉妹的姨家是景候府庄家。妹妹这样去怕是不方便,就替妹妹置办了些东西,也方便妹妹使用。”东方熠说着,指了指站在远处的两个小厮打扮的小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和他们手提的物件。
惟娉知道这是买给自己的,不由得又急又忧,腼然道:“让大哥操心已是不对,还要大哥破费……”
话未完,东方熠温声打断她道:“钱是你哥哥给的,事也是他交待的,我不过是跑了跑腿。”
再推辞就小器了,惟娉纵有满腹的话也不好再说,只好谢了东方熠。这时良王妃赏的东西也送到了,随车和东西而来的还有个伶俐的十六、七岁的丫头。那丫头低着头走到惟娉面前恭敬行礼,温声道:“奴婢名叫桃红,原是王妃身边的三等丫头。王妃把奴婢赏给了娘子。自此奴婢就是娘子的人啦。”说着,跪地给惟娉磕了个头,然后站起来,恭敬地立在一边。
惟娉细打量这丫头。见她窄条脸,细眉细目,小嘴巴,一头乌丫丫的黑发梳着双抓髻,髻上环插着两圈碎白的珍珠花,穿着粉红的襦衫和白细布长裙。穿着和长相都很普通,看着也就是个无关紧要三等丫头。可惟娉知道这是王妃不放心,派来监视自己在的,哪有送了人却不送卖身契的?手握着卖身契,不怕棋子不听话。惟娉心里暗叹,面上却笑得温和,柔声道:“去把他们叫过来吧。”
桃红躬身行了礼,立即小跑着去把东方熠新买来的人带了来。两个小子一个眉目清秀,细高条,一个浓眉大眼,壮壮实实的,一见了惟娉都行了礼,口称娘子;小丫头还太小,不知道叫人,只缩在人后面,大眼睛里含着两汪泪,憋着粉红的小嘴,想哭又不敢哭,怯怯地看着惟娉。
惟娉看着女孩,心里又怜又爱,让潘紫轻轻拉她到面前,柔声问她多大了,叫什么,住哪里。小丫头怯怯地抬头看了惟娉一眼,却不敢回答。
东方熠温和而威严地说:“娘子问话要答。”
女孩这才低声一一答了:今年九岁了,没有名字,也不记得家里在哪,有什么人。声音清甜动听,话也说得伶俐,看得出是个聪明的。
东方熠在旁解释说人牙子本要把这女孩卖到青楼,他看着可怜,才多加些银子买下了她。惟娉见女孩粉嫩可爱,卖到青楼长大了定是老鸨的摇钱树。现在买下她,倒是避免了那悲惨的命运。
她心里怜惜,语气就更温和。“那你以后就叫杏粉吧,跟着潘紫姐姐,缺什么,要什么就跟她说。”
女孩在潘紫的示意下,给惟娉磕头谢了赐名之恩。自此女孩就叫杏粉。
那两个小子,壮实的十五岁,赐了名叫松实,高挑的十六岁,叫了柳逸。惟娉有意试桃红,就让桃红安排行李。
桃红立即叫松实和柳逸把车上的东西搬到马背上,空出车来,又擦拭了车内的靠座,整理了锦褥等物,请惟娉上坐,请潘紫陪坐在车侧,她自己恭敬地立在车下,意思是跟车步行。东方熠见桃红进退有度,指挥得当,不禁暗暗点头。对于王妃送这些东西过来,东方熠心内不解,却极有风度地没有问。
一时收拾停当,一行人向城中行进。这样,惟娉进京时就带了两名男仆,三名女仆,良马二匹,华车一辆;马上驼着各色布匹绸缎,车内还有黄金百两,白银百两;加起来够中等人家嫁女的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