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些熟悉的震动透过驾驶舱的座椅袭来的时候,基拉正看着倒影在屏幕上的,自己的脸。他已经能辨认出这种震动了,那是发生在同一个空间构造体较远位置的爆炸声,而且他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抬起头,那个光头的将军和他的卫兵们正茫然的看着四周,于是他按下了关闭驾驶舱的按钮,敌人来了
,作为平民的自己,已经能比那些军人更早的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自己真的还是平民吗?
他记得将军去食堂找他的时候,面对着荷枪实弹的卫兵,人们交换着恐惧和焦急的目光,当将军说出,要找的是驾驶ms的人时候,他能感到,有好几道目光隐隐的投向了自己,同时又有微微的窃窃私语声响起。自己的友人站了出来,但是被粗暴的拉到了一边;接着,当将军说出,为了方便向舰内搬运食物和补给的时候,他知道,那些迟疑的射向自己的目光在变得炽热,原本轻微的私语声也开始变得嘈杂。
于是他站了出来,但是在那之前,已经有一个声音响起,那个曾经总是能吸引他视线的少女,那个第一个从救生舱里说着得救了而飘出来的少女,她的面孔依旧能在脑中引起某种不同寻常的波动,但是他看到,她正在指向站起来的自己。他知道她会说什么,但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说出口了。
他沉默着扫视了一眼那些盯着自己的人,那些被自己从发出求救信号的救生舱里打捞上来的人们,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
看着慢慢亮起来的操作os,他还记得自己确实向里面写入过大量的代码。于是,他又想起加路西亚压低声音对自己说过的话,
“——可是,你是个倒戈的调整者,不是吗?”
“我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啦,反正你就是背叛了你的同胞。——既然这样,帮欧亚联邦打仗不也一样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哭,抑或是想笑,背叛?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个平民,而且国籍是orb,又何谈背叛?但是他能听出将军隐含的意思,那太过直白的想法已经直接写在了他的脸上夸张的笑容里,还有他看着自己的,如同看着某种宝物般的眼神里。
舰上有足够多的平民,而穿上军装给战舰帮忙的同学也并不少,但是他们找上的却是自己,也必然是自己。因为自己终究是个调整者,虽然是平民,但是又有着一些和大部分平民不同的才能,无法隐瞒或者扭曲的这个事实正在切实的影响着自己的命运。
原本空旷的机库里,确实有着补给箱在被搬入,而指挥着搬运队伍的,却是舰上的那个熟悉的老人,“杰拉德?拿枪威胁一个平民小鬼算什么本事?”
“老里克?你明明已经退役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老人却似乎认识这个欧亚联合的将军,一个手势之下,卫兵指着自己的枪口已然放下。
“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见鬼,我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带来。”
“是的,让一个平民上了那玩意,是我们先违反了规定。”
“所以你没有立场阻止我,对吗?”
“事实我作为一个平民,当然无法阻止你,但是只有那孩子能解开这机体,”老人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他能感到老人的话语中隐藏了一些东西,但是来不及细想,加路西亚已经转向了自己,“听着,小鬼,你们这艘船需要补给,食物,弹药,还有淡水,你们需要这些东西才有可能飞回月面基地,或者别的什么军事机密的地方。但是,这个基地,我的手下也需要同样的那些东西,我们也需要食物,水,和弹药,如果我们的定期补给舰被zaft打沉了,我们也会饿肚子,它们也是我们的生存的保障。我们和大西洋联邦是盟友,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会白白把我们的食物让出去,更何况,你们的船上还有orb的平民,如果是联邦的士兵,如果是联合的平民,那是我们需要保护的人,但是那些坐在家里看着我们打生打死的orb人......。”
“我明白了。”少年发出简短的回答,并爬上了驾驶舱,他不清楚那算是“威胁”还是“说服”
,又或者是什么别的手段,但是他能理解其中的某种“必要性”,而且,他并没有太多选择。
但是当震动袭来的时候,一切都被打乱了。
“是敌袭,赶紧准备战斗。”虽然驾驶舱的合拢,用外部扩音器向着机库中迷惑而不知所措的基地成员发出了警示之后,基拉接入了机库的控制系统,给机体装备上了背包和武装。
那个将军最后的言辞说明他并不是个完全的蠢货,但是他也实在并不聪明,基拉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背叛?自己从未替zaft战斗过,甚至从未踏上过plant的卫星;是的,自己是调整者,但是难道只有plant才是正统调整者的代表?还有那招揽的语气,见鬼,难道他以为随便一个调整者就能造出ms来?
但是至少,他有一点是正确的,必须先活下去,要有食物和水,还要武器去战斗,因为要活下去。
机体自检正常,出击的舱口正在缓缓的打开。
他记得那些平民看着自己的异样眼神,那是当然的。哪儿会有,驾驶着手持巨剑的ms,从火焰和烟雾中突击而出的平民呢?
但是他们是自己所救上来的,自己抱着善意从宇宙中拉上来的人。而死亡离他们,依旧不远。
自己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