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要拥孙绍为主,那她又还有多少选择……
要么继续以孙权的身份站出来,与周瑜一同站在孙绍身后,彻底绝了孙权的念想。
要么也躲进周瑜身后,任由孙权再设法回到吴郡,捅出真假孙权之事,以此攻歼,与周瑜再度争权,将历史上那一段暗争摆到明面上来。
再或者,孙权就此消失,周瑜在江东只手遮天,任由后世史笔如刀,写他功高欺主,弄权养兵……
他是千古名将,风姿卓卓,性豪弘雅,后世里量窄妒贤的污名在如今看来,何其嘲讽,何其荒谬!幸还有史书为证,才落了个誉谤参半。而如今……她又怎能眼睁睁地看他去披那浊名?
而若躲入他的羽翼之下,从此亦步亦趋,战战兢兢,时时防备……
倒不如试一试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同样都是冒险!
就像当初盗玉玺,她眉峰一扬,深藏在骨子里那种豁出去的狠绝之气又蠢蠢欲动,与其处处受制于人,如履薄冰,倒不如拼力一搏。
“好,我应你!”
周瑜心中愧悔,深行一礼,已然做好了被她再嘲讽一番的准备,甚至还想过待他拿下江夏,回到吴郡之后,再和太史慈“比试”一场,不想竟突然听到这么一句。
诧异之外又欣喜,然而他腰板刚刚抬起来,就听到了李睦的下一句话:“从今往后,我便是孙权。”
“你说什么?”周瑜猛地抬起头来,“何人要你应我此事了?原就是我胡言,你应我做甚么?”
“吴郡那里如何应对,你自想法子,需要我做什么,也直言无妨,至于我兄那里,我自会同他分说。女弟变兄弟,他顶多也就恼我胡闹,再罚我多拉几百次弓罢了。”李睦的声音里还有几分疲惫,但却清清楚楚将两人划分开来,一副从此同殿为臣,公事公办的口吻,直到提及太史慈,语气才渐渐柔软下来,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
她是真的想念这位冷着脸教训她,又一心护着她的兄长了。
她在下邳城中冒认孙权时,他就已经愁得不得了了,要是知道了她准备将孙权冒到吴郡去,还不知道会露出怎样的神色来!
定要盯着她拉弓挥刀,练习骑射,以免“为人所欺”。
至于周瑜……
李睦叹了口气,缓缓调整了一下坐姿,往孙绍背上轻轻拍了拍,说出来的话理智得不像话:“我说过,要与你并肩站在一起。现在出了事就要往你身后躲,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尽管这个千古名将在她面前……似乎总有点狼狈……
“只是,我兄康健,我可为孙策挂白素服,却不能带这手足重孝。城门突变,你就外称我也受了重伤,正好也坐实了左慈用心险恶。我已经让甘宁去吴郡报丧,虽说言明了请兄长前来,可若是那些老将也硬要来,任谁也不好拦着,到时候有阿绍挡一挡,想来也能过去。”
打定了主意,她开始飞快地盘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哪一件该为当务之急,而哪一桩又可以暂时放一放,千头万绪,她倒反而来了精神。
看着李睦毫无形象的坐姿,扳着手指重重谋算,英风儒雅,知机善决的男子只觉得眼眶发热,喉咙口像是被堵住一般,赶紧又挺了挺如枪般的腰背,仰了仰脖颈,不敢再低头垂目。
并肩站在一起……
李睦最初说这话的时候,周瑜虽然也被她那股坦然的气势触动,却从来没想到过,有朝一日,她真的会用行动将这句话昭显得淋漓尽致。与此同时,他心里却十分清楚李睦愿意继续冒认孙权的原因。
这是真真正正,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素能侃侃而谈的男子却忽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怔怔地看着李睦忽然仰起头,朝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左右我现在年纪还小,数载光阴也等得起。江东多俊才英豪,没准我等着等着,还能等到一个没那么忧国忧民,满心满怀都是壮志的有志青年……”
“休想!”周瑜薄唇唇角扬起,声音还带着沙哑,眼角还泛着红,俊朗英武的面容难得卸去一派云淡风轻,急切切的样子格外生动。
李睦忍不住笑出来。她现在的年岁,放在现代还是个中学生,就当是谈一场马拉松式校园恋爱,再考察考察,毕业了再结婚,也正当适龄。
小女子一副大不了一拍两散的无赖模样,仿若当日寿春初见。
***
“巫道左慈,行妖术挖断寻阳城墙以破城。不想孙策恰领军来,孙权出城迎兄,城门坍塌,墙体崩裂,兄弟二人首当其冲,乱石断木之下,一死一伤。”
一时之间,此讯在江淮之地迅速传开。
至于一个道士为何要破寻阳城,听到这条消息的人自然各人会生出各人的想法,见仁见智。
比如,周瑜既然能知道左慈自曹操处来,旁人自然也会知道。亦或是陈兵相对的黄祖,孙氏兄弟为报父仇已经杀至江口,他要若寻机破城,并行暗杀之术,也是人之常情。
暗杀也好,误杀也罢,都是人力为之,正所谓旧仇未报,又添新恨,正是同仇敌忾之时,若是有人在这时候说一句孙策之死乃是天降惊雷而夺其命,不用再查细作,甚至不用另下军令,就会有哀兵怒将直接把人抓到周瑜面前。
而左慈如何能凭一己之力断一城之墙的,那就要靠那些听了这条消息后对这“妖术”有兴趣的人抓捕到了他之后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