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江北大牢。
黄三已经被抓进来整整十天了,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已是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倒不是私下对他用刑,左家制下严明,不允许轻易动用私刑,屈打成招,而是一天十几次轮流问话,他的心里防线早就崩塌了。
“怎么样,还是没有说?”李宏升走进监狱,有心不悦的皱了皱眉道。
“已经问了不下百遍,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张暑长小心翼翼的请他坐下“我看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黄三的底细我也派人查了,不过就是个地痞流氓罢了,刺杀六少这么大的事他决计是做不出来的。”
“刺客的情况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这个,他来江陵的时间不长,平日里也从不与人接触,一时,一时之间还查不出来。”他不自在的摸摸头上的帽子,看上去很是紧张。
李宏升轻笑一声,抿了口茶道:“这次他要刺杀的可是六少,你一句查不出来只怕交代不了。”
“是,是”头上的冷寒都要下来了“我一定尽力,还望李副官在六少面前替兄弟多说几句好话,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唉,实在不是我不愿帮你,这次若伤的真是六少,我也就勉为其难了。可偏偏伤的是六少夫人,这件事情难办了。”
“这话怎的说?”
“你有所不知,六少对夫人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眼睛珠子一样,如今伤了她,大家还能好过。”
“呀,这可如何是好。”
“再想想办法吧!六少那里我会尽力替你斡旋。必要的时候,用着非常手段也是可以的,六少不会怪罪。”李宏升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只怕不出今晚,孙赦就会得到这个消息。
他自以为收买张暑长的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不管他信不信,只要他心中产生疑惑,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一半。
不过他现在的最担心的是六少和沈子离假戏真做,因为一个沈婧祺,真的闹翻了。
看那日罗子离的神情,只怕杀六少的心都是有的。
自古红颜多祸水,说的可真是一点都不错。
罗府。
婧祺坐在床边,边叠衣服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她已经准备这一两日就离开了。虽然他答应了罗子离,可终究还是要食言了。
还好她在洋行存着一些钱,卿卿这几日又张罗着送了她些衣服首饰,路资有了,出门也不至于衣不蔽体。
可是去哪里却还没想好,昨日她又梦到了那个叫淑敏的小女孩,说的还是那日的话,婧祺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虽不信鬼神,可这事情着实蹊跷。
她问过府里的嬷嬷,南方倒是却有瑞亲王府,不过那是十几年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已经是民国时期,哪里还有什么王府。
索性她也无处可去,不如就去南方查上一查,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去的线索。
正想的入神,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罗卿卿穿着睡意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道:“婧祺,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进来吧!”婧祺朝她招招手,起身将手里的衣服放进衣陇,这才和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她伸手抚上卿卿的额头想确定她是不是发烧了,谁知她却突然用力抱住了她。
“婧祺,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了,傻丫头?”她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沈婧祺有些措手不及。
“你和我哥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我来送荷叶饼,却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对不起,婧祺,真的对不起。”她的眼眶憋的通红,好像随时能哭出来一般。
“你道什么歉,难道这件事也有你的份。”
“不是的婧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知道,我绝不会带你去咖啡厅的。”她突然激动起来,慌乱的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她可真是个傻丫头“所以,事情根本就和你无关,你根本就不需要和我道歉。”
“可是我哥……”她猛地抬起头“要不我偷偷在他的早饭里放辣椒给你报仇吧!”
她看着她,一脸的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迹象。
婧祺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捏捏她的脸颊“你想谋杀亲哥啊!”
“婧祺,你笑了。”罗卿卿却不恼,仿佛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自你住院以来,就一直满腹心事的样子,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沈婧祺了。”
“我们的卿卿也会观察人了?”她不在蹂躏她的脸颊,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婧祺,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会过去的。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之前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担心。”她从未见过她那个样子,那样绝望。
“谢谢你,卿卿。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以后,都不会再伤心了。”
为了一个可以随时用她来挡子弹的人伤心难过,那不是太傻了吗。
况且,还是有人真心对她的,比如卿卿,比如刘嬷嬷,她也并非一无所有。
沈婧祺一向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
她之前决定喜欢左驿城,就做好了要和他共赴风险的准备,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
如今,她已然决定放下了,虽然过程可能不如她想的那般轻松,可她一旦下了决心,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