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像母亲说的那样,要变被动为主动,要变一味的承受为主动的进攻,梅儿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再来到郎家可就像变了一个人,梅儿进了屋也不给他们家搞什么卫生、做什么家务、管什么孩子了,见着他们一阵山摇地动,一阵跃马扬鞭,突然梅儿来了个角色互换,来了个主动……,并急风暴雨似地摧枯拉朽,攻城拔寨,就让……很快就土崩瓦解、分崩离析,没多大工夫就偃旗息鼓、甘拜下风了……
梅儿就说,放了我男人吧。郎德才就抬起疲惫的眼看着昏昏予睡的郎老头,郎老头才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那一天,冯二春终于被放了回来,一家人见了,无不抱头痛哭。母亲芳儿赶紧摆上馒头,偷着给灶王爷上了香,跪下来企求他老人家能“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梅儿也赶紧张罗给冯二春疗伤换药。
冯二春身上完全可以用体无完肤遍体鳞伤来形容,大概除了他用“缩阳术”保住了命根子,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处完好无缺的地方了。特别是他的十个手指,郎德才的帮凶们知道冯二春高超的手艺就来自他那双无所不能的灵巧的手,于是在逼问他不开口,打折肋骨都不按他们的意图交代反党罪行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了要破坏他赖以生存的手。
他们就用火来烤他的手,用冰来冻他的手,用锤子来砸他的手,用锥子来扎他的手……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十个手指没有一个能打弯的,没有一个不化浓生疮的,整个手都变形、扭曲到惨不忍睹了……要是再关在总厂里的仓库里十天半个月,大概冯二春的十个手指就都保不住了。
梅儿就哭着问母亲芳儿这可怎么办哪。
母亲就说,叫木头到医院把咱家的一个表叔给请来吧,让他看看该怎么治疗吧。梅儿就赶紧让木头去了。过了一个多小时,表叔来了,看了冯二春的手就说,都这样了,怎么治也不能恢复了。梅儿就哭着说,那也不能就这么眼瞅着让他的十个手指头一个一个地都烂掉吧。
表叔就说,现在也没什么好药治他的病,全国都开始闹饥荒了,听说关里那边都饿死不少人了,国营药厂的药还不够他们那边用的呢,咱们医院来的那点药也都给了各级领导和大跃进积极分子,像你家男人这样的人,大概根本就不能给他用药。梅儿听了就哭着拉住表叔的胳膊说,怎么的也得想出办法来救他呀——我给你跪下了——你是大夫,你可得救他呀……
表叔赶紧把梅儿搀起来,就说,我倒是能尽可能帮你们弄些药来,不过你们千万别指望我,现在医院的革命形势很严峻,我也险些像你家男人一样被打成……,现在一点权利也没有,想弄出点药来就更是难了。梅儿就像绝望了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表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种绝望就好像一下子令人就快窒息了一样,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体验到的……
表叔就说,要不你们就去药铺看看,弄些偏方治治,兴许也能见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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