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只身南下
1976年的春天,有一种无名的忧郁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失眠。而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无情的失恋使我旷日持久地沉湎于痴狂的白日梦……
有一天我正在亮水河边扬树林中的草地上,和大康一起,懒洋洋迷迷糊糊地晒着1976年春天的太阳。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我就翻身坐了起来。我发现大康不见了,而李坦却神情黯淡地来到我的身边,轻轻地坐在了我的身旁。
“你还好吧。”我局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坦一句话也不说,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扑簌簌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要我为你做什么吗,你说,我会为你拼命的。”我低着头,喃喃地说。
李坦竟然哭出声来。她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贴在她的脸上,我感到了她剧烈的抖动和滚烫的泪水。
“我知道,你是觉得,不能爱我,或是没办法爱我,才哭的。其实,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你还不知道,在大风口,我和大康比过,他比我更爱你。”
一提大康,李坦哭得更厉害了。我只好把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李坦的背上来安慰她。而李坦好像被我一下子触动了感情的开关,她失声痛哭起来。
我真有些害怕,我害怕李坦会哭死过去,我就用这个理由紧紧地抱住了她,她没有丝毫反对和不快,这让我干脆有勇气去吻她的嘴,她的泪,她的眼睛和她的脸。她非但没有逃避,反而也抱紧了我,进而疯狂地吻我……就在这种情况下,我对李坦说了“我爱你!我用生命爱你!”。这时候,我听到李坦泣不成声地在我的耳际说“那你就拿去吧……拿去吧……”
说着李坦就抓起我的手塞进了她的领口——在我真切地碰到李坦的一瞬间,我的整个人就像似从心开始,唰地一下子,融了,化了……我已经不是我了,我的灵魂已经把我的身体抛弃在尘世,到它的天堂做它的天使去了……我死了,我不存在了,我失去重量了,我飘了,我空白了……我被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嚓一声打醒!
“你碰我干嘛!”大康在我身旁大嚷大叫!
我的那场1976年的好梦,就这样被大康给断送了。大康后来还说:“我一想起那回你碰我前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金瓜酒都的舞会就那么不欢而散了。“我”成了理所当然的罪魁祸首。那个跨世纪的系列晚会的春秋大梦被“我”的那一酒瓶子击得粉碎,留下的是一个几乎不可收拾的残局。而李坦也已和大队书记的儿子订婚,“我”和大康对李坦的爱变得越来越荒唐和不伦不类。就连大风口的风也仿佛不再有暴虐的理由——诸多荒谬拥挤在一起,不相上下,矛盾异常激化……
小说写到这里叫我一筹莫展。我实在是写不下去了或是编不下去了。我就像一个砌烟囱的人,砌来砌去,不经意间把自己砌到了一个高得下不来的境地;或是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把一个大型玩具分拆之后却再也组装不上了。你说这篇小说还怎么往下写吧:“我”为了救春泥打昏了大康,大康住院不说,那几台跨世纪的系列晚会也肯定泡汤。
可是“我”的那五位已经失了身的、失了贞的、失了心的女主持人怎么会饶了“我”,或是怎么面对突然惊破美梦的现实吧。再就是像大康那么猎色癫狂挥霍无度的人怎么还会让他当银行的行长呢?不当行长又用什么办法把他从那个岗位上给拿下呢?说他受贿?渎职?腐败?对老婆不忠?生活作风糜烂?被“双归”?被批捕?被判刑?被行刑?都好像现在流行的反腐电视剧一样落进了俗套。
再就是春泥的身世也没办法圆场,说她是李坦的女儿吧,那她的父亲是谁?是“我”?不好,听了让人恶心;是大康?也不好,人家都和大队书记的儿子结婚了,女儿怎么会是大康的呢?如果春泥是大队书记儿子的女儿,“我”又何必给大康一酒瓶子,怕什么他们乱辈,从而把好端端的舞会,好端端的跨世纪系列晚会的蓝图,好端端的“五朵金花”的主持梦想,还有好端端的这篇小说弄得一塌糊涂,杯盘狼藉,惨不忍睹,无法收场呢!?
我也曾设想过让大康因经济问题被审查,然后他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决定携款潜逃,他深更半夜来找“我”,他舍弃了奔驰600,而把一皮箱子钱放进“我”的奥迪100的后背箱里,然后对“我”说,带我走,越远越好,然后就钻进“我”的车里而且塌实地睡着了。
而“我”却进退两难:帮他吧,“我”也在犯罪;不帮他吧,我们又是生死朋友——矛盾的心理让“我”不知把落荒而逃的大康带向何方。
就在“我”犹豫不决,两难选择的时候,“我”想到了大风口,想到了小说中“我”和大康打过闹过,生过死过,恨过爱过的那个大北村,那条亮水河,那片扬树林和那个臭水泡。于是,“我”就带着睡梦中的大康,一路风尘,抵达大北村,开上大风口。
上了大风口我可就没了思路。让大风口的风把他吹醒,让他在回忆爱情和人生经历的时候幡然彻悟;然后打开皮箱,让那些飘扬在大风中的钞票去祭奠李坦那凄美的在天之灵;再然后,他就毅然决然地走进大风口,任凭大风口的狂风将他吹得魂飞魄散——可是以后呢?
“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大康走向灭亡还是及时地冲过去,拦腰抱住他,对他说:“苦海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