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夫人这一世的际遇已然不同前世,在赵彦恒未开口之前,已经有一拨人在皇上面前提过廖夫人,提到廖夫人臭大街的名声,提到这么一个毫无节烈的女人,正在准襄王妃的庇护之下,所以赵彦恒到了皇上跟前,先听一顿训斥。
“此等……不顾姐妹骨肉之情,简直是恶妇。”
在皇上这里,勾引就勾引了,一个青春寡居的妇人,是空枕寂寞,图一时的欢愉,还是权势迷眼,看中泰宁侯府的门第,这都是人性正常的yù_wàng,但是被勾引之人,是自己的姐夫,姐姐在病重之际,妹妹不说悲戚痛苦,还有心情勾引姐夫,至骨肉亲情于何地?没了人伦的东西,搞得声名狼藉也是罪有应得。
赵彦恒只能静静的站着,先让他老父皇说痛快了。
“李家的姑娘,从去年到今年,被人议论的地方已经够多的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朕才一再置之不理,怎么就没玩没了了,都快做王妃的人了,不是那等市井妇人,好奇了伸一头。不听恶语,不闻恶声,这才是大家闺秀的行径。”
事情的来龙去脉皇上清楚,人是李月收留的,但是现在李家最大的招牌是襄王妃,廖夫人被李家收容到现在,也是栖身在襄王妃的羽翼下,所以皇上就盯着李斐道:“和恶妇为伍,白沙在泥,与之俱黑,就算她自认为是白的,外人看着也是黑的。你去告诉她,皇家要在世人心目中树立道德的典范,做人做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为伍。”
赵彦恒在琢磨给皇上递话,又能让皇上深信不疑的这个人是谁,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六哥的人,不然皇上不可能深信不疑,这个人在皇上心中分量不轻,不然皇上不可能信了他而下儿子儿媳的面子,一时还没有明确的头绪,皇上的滔滔不绝已经结束了,赵彦恒收回思绪苦道:“我回去说她,只是这件事情已经办坏了,后头该怎么收尾……总得收拾得漂亮点儿,往后遇到了事情,再三思后行吧。”
李斐那套错而不改的道理,是很有一番道理的,就算做错了,也要硬着头皮往下走。李斐已经和廖夫人在一个屋檐下了,住进去了就不能被赶出来,要洗洗这个‘恶妇’的名声再说。
“你自己说吧,怎么收拾得漂亮点儿。”皇上训得口干舌燥,含着茶水润润嗓子。
“这位廖氏和李夫人同一天到京城,同一天住在城郊的客栈,儿子见过,近三十的年纪,观之不过二十出头,风韵正盛,风情不说千万,百种风情是有的……”赵彦恒才起了一个头,皇上咕咚一口咽了茶水,反而笑道:“女人的风情是若有似无的东西,难以自显,难以捕捉,你真是开窍了,都能领悟了。”
赵彦恒停下来,他不想把话题引到自己的私事上。
皇上也停下来,父子俩儿讨论女人也不合适。
赵彦恒得以继续道:“邓良弼蒙祖荫,一直在工部的主事上待着,上回我在工部见过,谢顶虚肥,和廖夫人做配,要是没有邓家祖上那点儿光辉,还真配不上。要是加上邓家祖上那点儿光辉,泰宁侯世子邓良琏论模样论出身才是最佳的人选,还不犯那种禁忌。”
皇上佯恼道:“你就扯吧,看你怎么扯圆了。”
“有人总往自己脸上贴金,可是谁又瞧得上他。”赵彦恒不是在瞎扯,他是很认真的,道:“父皇自去细细的查,邓良弼的人品能力,邓家二房的钱财邓二太太的嫁妆,以及邓良弼的姬妾和庶子,廖氏就算是个恶妇,为了邓良弼那副歪瓜裂枣肖像儿和房里一团的烂帐,真是不得当。”
“你的意思,邓良弼还没有让女人来勾引的本事?”皇上在嗤笑,男人嘛,有女人勾着才是本事。
赵彦恒底气足足的,道:“父皇,廖氏生在官宦之家,嫁在官宦之家,她的娘家父亲是廖沬,她的夫家父亲是胡思祖,娘家夫家历任两广的盐课提举兼任广州市舶司提举长达十年,有出身有家资,她不是那等无知妇孺,见一座侯府就迷花了眼儿。”
赵彦恒说到此,特意停下来让皇上回忆一下。
外人都因为皇上天赋异禀不似凡人,其实皇上就是一个凡人,有天纵英才的君主,也有资质平庸的君主,而当今皇上,说句老实话,在历代的君主中应该归于后者。而且皇上已经老了,老年的状态,就是记忆衰退,思维迟钝,廖沬和胡思祖是谁?两广的盐课提举兼任广州市舶司提举,是个油水很足的官位,但是品级不高,只是从五品而已。廖沬和胡思祖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又和宦官交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上的人,所以他们一生的作为也只在两广边缘之地,皇上得好好想一想,才能把他们两个人从记忆里挖出来。
这个记忆有时候是特别古怪的,你刻意在想什么吧,偏偏就不让你想起来,但是皇上不能说想不起旧臣了,只能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把人对上号了。
赵彦恒不知道皇上记得多少,叹息道:“廖沬和胡思祖已经作古,廖沬只有两个女儿,胡思祖只有一儿子一孙子。李夫人本来也是在袖手旁观的,只是泰宁侯府的人和廖氏纠集的人殴斗,冲个六岁的小儿下手,才出手抱走了孩子。”
“两家三代,只有一个孙子?”
皇上是没把廖胡二人记起来,但是他还清楚,历任两广的盐课提举兼任广州市舶司一年的油水有多少,这两块地方其实就是皇上的钱袋子,皇上派了一个内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