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皇后正在想应该怎么样动用情理劝谏皇上,她和皇上夫妻四十几年,对于儿女之事她还是有那么一点权力能多说几句的,当然这绝对不包涵李斐所言。
落发出家,在此情此景有几个意思?
“这绝对不是我的义愤之言。”李斐把这句话说出来,人反而轻松了一些,道:“皇上的儿媳妇,也没有资格向皇上表达义愤吧,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本想亲自对父皇表现心迹,又担心父皇将这句话视为一种顶撞,所以还是请母后代我传达:明年,后年,限定一个期限,我若无子,请允许我落发出家。”
“李斐,你可想仔细了。”称呼一次比一次亲厚,皇后已经在不由自主的担心着李斐这个倔强的女人,道:“你所珍视的感情,没人在乎,襄王妃的位置,可大有人惦念。”
皇上想着给儿子纳一个出身良好的侧妃,这样的事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河间知府,太仆寺丞,京都指挥使司经历,尚宝司少卿等等十几家,都是主动把待字闺中的女儿往皇上的眼前递。要是襄王妃正位?
当此之际,储位不明。
舍出一个女儿换一个做国丈的机会,仅仅是个机会,想要冒此风险的家族,都是趋之若鹜。
所以皇上的儿子,是永远不愁娶的。
李斐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道:“母后问我,襄王无子,我的心里可过得去?我的心是纠着的。民间的妇人,和丈夫成婚满三年而无法诞育子嗣的,夫家就可以休妻了。规矩既然是这么定下的,就按规矩行事。襄王妃若是不能诞育子嗣,也是一种尸位素餐,理应当废。”
“届时那些惦念襄王妃位置的人,我已经无力顾及了。我自请废位,还王爷一位嫡子,这是我对王爷的交代。似我这等生不出孩子的无用之人,落发出家也会是我最好的归宿。”
最好的归宿!
说到最后,李斐低眉露出一抹似喜似悲的轻笑,杂糅了宫廷内血淋淋的现实。
淡淡的玫瑰香犹在皇后的唇齿见缭绕,皇后依然坐在紫漆描金福寿纹矮榻上,回味着李斐的一言一行,最后迷迷惘惘的和服侍了自己几十年的田嬷嬷说道:“本宫从没想过放弃皇后之位!”
田嬷嬷弯腰低头,轻轻的道:“襄王妃年轻……年轻人气盛!”
“一路过来,我失去了太多,也只有一个皇后之位了。”皇后盘腿坐着,眼中闪动着碎光,道:“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一无所有,所以放不下皇后之位!”
田嬷嬷泣声道:“娘娘不要这样想,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是啊,这样熬到了近六十岁,我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皇后抹掉了眼角的泪水,道:“你去御前走一回,说本宫有事求见皇上。”
皇后是要为了襄王妃,才去正正经经的求见皇上。
结发四十多年的老夫妻,皇后要是真铁了心的维护襄王妃,和皇上且有话说。田嬷嬷迟疑道:“娘娘三思,您护着襄王妃,成与不成是一说,德妃娘娘那头会不会因此有想法。”
皇后要是不护住襄王妃,皇后的威望就大大的折损了;皇后要是护住了襄王妃,德妃绝对会不舒服的,皇后这是站那头的?
皇后嗤嗤的一笑而过,随即尖刻的说道:“妻尊妾卑,才是定律。我什么时候需要顾及她的想法而畏缩了手脚。”
田嬷嬷眼垂下来,道:“是奴婢多虑了。”
皇后再沉思了一番道:“今日襄王妃所言,在本宫和皇上说话的档口,你去和襄王原原本本的转述清楚。”
今日之言,李斐是没有和赵彦恒商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