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朱家的新姑爷,连了襟的四个男人总要互相认认人,喝喝酒,攀攀交情,李斐就闲散过来和朱钦说话,关切的道:“父亲,您因为喝酒已经伤了几回身子,你自个儿也得悠着点儿,女儿是盼着您无病无痛,到白头翁呢。”
三十八岁的朱钦,几乎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华,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浮躁,已经锤炼成了一块风中石壁,伫立在那里挺拔沉稳,让多少女人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朱钦勾起唇角一笑,英姿潇洒,道:“仙儿那几个,将他们安置妥当了一个,也是了却我一桩心事,那样的酒不伤身子,我有分寸。”
李斐褪去了笑容,撇过了头是接不上话了。朱秒仙嫁到秦州去是妥当了,她嫁给赵彦恒是宣国公府动荡的开始。
这个真正的长女,朱钦努力的弥补着,反过来忧心的道:“数日前襄王殿下是怎么了?在福宁殿外喧哗,和皇上闹得很不愉快。”
李斐撇着头,犟着道:“怎么说起的,他们父子怎么闹了?”
皇上和皇后的对话,皇上和赵彦恒的对话,当时都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包括李斐,四个人都是城府极深的人了,就那件事情一致对外缄默,怎么就引人猜想了?
朱钦慢悠悠的道:“皇上当晚的膳食锐减了一半,满桌的珍馐怎么就吃不下了,总有人揣度圣意,往皇上和襄王父子失和了猜想去,还宣扬了出去。”
这个人,明显是协理内宫的德妃娘娘了,观察入微,大胆揣测,就那么宣扬了出去。
李斐苦涩的笑道:“有些事,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我没有办法,王爷也没有办法,父亲就不必知道了……还是不知道的好。”
当天皇后和赵彦恒轮番上阵了,也没有改变皇上对李斐的厌恶,只是暂时休战罢了。
当天皇上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冰凉凉的对赵彦恒说:“你的王妃三年无子,你介时再细思量。”
侧妃子嗣什么的,皇上险恶的用心已经被李斐揭露出来了,做公公的那么为难一个儿媳妇总是难看了点儿,皇上已经罢手了。但是李斐三年若是无子,到了明年五月还没有好消息,按照婚俗,李斐已经犯下了七出的大罪。皇上是自觉等得起,休战到明年五月,再行计较。
明明是和自己肖像的女儿,朱钦看到的是他的前前岳父李泰,那一位若是能稍微圆滑一点,也就不是那个下场了。朱钦眉头皱得死紧,道:“皇上……皇上……”
朱钦和皇上君臣那么多年,总有些感悟,只是一时有口难言。
李斐转过脸来,等着听下去呢。朱钦抚额很轻很轻的说道:“除去九五之尊的高位,皇上就是一个平庸的凡人,那样平庸的人,你们能唬弄得了一时,就先糊弄着吧。太|祖太宗仁宗,都没有迈向六十岁的坎儿……”
皇上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再忍一忍,忍一忍,皇上也没有几年活头了,朱钦说的是这个意思。
李斐阖着嘴不接这个话,和朱钦转而唠了几件别的事,范慎和朱妙华就急忙忙的过来告辞了,急慌慌的打道回长兴侯府。是长兴侯的太夫人,已经在睡梦中与世长辞了。
赵彦恒和李斐不急不忙的,再逗留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宣国公府。
一身劲装的程安国迎面而来,隔着车壁,神色凝重的向赵彦恒拱手道:“殿下,卫王府侍妾石氏,过身了!”
这个死讯就完全是猝不及防了。
连赵彦恒都愣住了,李斐在马车内,腾起疑惑的表情,难以置信道:“什么?”
程安国顿了一下,沉重的再说道:“是阿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