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非洲待了三个多月,跟着张教授他们学会的除了拍照技术以外,就剩下做饭的手艺了。
两个人在餐桌两边低头吃饭,旁政吃着吃着,忽然没头没脑说了句话。
“我前一阵见过傅安常。”
顾衿一顿,抬眼看他。
他夹了只茄盒,咬了一口,言简意赅。“来还钱。”
顾衿上次借他那十万块钱,给他爸治病用的。顾衿问旁政。“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旁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吃相很斯文。
“他爸救过来,他带着一家子调到上海当区域经理了。”
“一家子?”
顾衿咬着筷子问。
“两个月以前结的婚,好像是你们公司一个小姑娘,外地的。去了不少人。”旁政隐隐笑了,“怎么?心里不是滋味儿?”
顾衿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腮帮子鼓鼓的,恼怒瞪了旁政一眼。
旁政闷笑,放下筷子,他开始认真看起顾衿吃饭来。
她吃东西的时候是真饿了,大口大口的,但是很干净,不扭捏,让人看着就觉着食欲大开。她埋头捧着碗,筷子和碗碟发出很小的碰撞声。
他想起傅安常和他说过的话。
傅安常说,我见过顾衿最好的样子。
那时候她在大学校园里,活的质朴,简单,我见过她最没心没肺的笑容,也见过她为了某门课熬夜苦读的神情。她家那时候穷,但是她不会被女孩子之间那些虚荣和攀比同化,用不起就是用不起,从来也没见她不好意思。
我见过她为了生活奔波,为了赚钱低头,见过她最乐观向上的一面,也见过她最难受自卑的时候。
他说,旁政,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
顾衿在她最好的时候嫁给你,而她身上的这些东西,你却偏偏不知道。
旁政注视着她。
“顾衿。”
顾衿懵懂抬头,呆呆的看着他,旁政如鲠在喉,他动了动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顾衿迟钝把碗往前面一推,趴在桌上。
“困了,不想刷碗。”
旁政站起来,“我刷。”
顾衿欢天喜地的进屋睡觉,不忘把乱七八糟的床单和被罩换了新的,她用脚趾夹起他的袜子和内/裤,分开扔到洗衣筐里,痞里痞气的吹着口哨。
听着屋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旁政站在厨房里无声的笑。
他笨拙洗碗,因为身高的关系微微弯着腰。
谁说,他没见过她最好的时候,没拥有过她最好的样子?
他解气又得意的想,虽然很多年前的顾衿他没见过,但是他现在有的这些,傅安常之后的很多年,甚至是一辈子也看不到。
…………
隔天。
顾衿和旁政去墓地看了旁老爷子。
已近初秋,顾衿穿着深绿色的风衣,半跪在老爷子的墓地前帮他把墓碑上的落叶拂掉。她给老头倒他最爱喝的酒,买了他生前最爱吃的福顺斋的点心。
驴打滚,福禄饼,绿豆糕。
她点上一炷香,扭头看旁政。“你走开一点行吗?”
知道她是有话跟老爷子说,旁政叼着烟,沉默走远了。
墓碑上的照片还是老爷子年轻时穿军装的样子。顾衿上了香,开始小声跟老爷子聊起天来。
“爷爷,当初送您走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您别怪我。”
“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和旁政在一起,会好好照顾他,照顾他的爸爸妈妈。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好儿媳。”
顾衿低着头,旁政隔得远,也听不清她说什么,过了好半天,她从墓园里走出来主动牵起他的手往外走。
“走吧。”
旁政被她拉着,懒懒的。“去哪儿啊?”
顾衿笑眯眯的,“去找份新工作,开始新人生。”
“然后呢?”
“然后去北京,看看爸妈。”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要去看白露。”
“还有呢?”
“然后……”
“然后要给你生猴子,生很多很多小猴子。”
“然后呢?”
“然后要和你长命百岁,健健康康。”
旁政终于笑了,他回握住顾衿,两个人的身影在一片柏树林中渐行渐远。
他这半生,虽风雨无欺,衣食无忧,可却只幸,得了一个顾衿。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一个后续的小结局,关于小小旁的番外留在纸书里啦,他们会有一个特别健康可爱的宝宝。谢谢你们的惦念。到这里,就是真的,真的,结束啦。